“太甜了。”吴羽策有点不满。
“下次不放那么多糖。”喻文州低着头,“习惯了,少天不喜欢苦的。”
“嗯……”吴羽策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抬头,“你想好了?”
“对。”喻文州回应他,语气很淡然,完全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瑞格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你也不必太伤感。”
“我一点也不伤感。”吴羽策挑眉,“我更喜欢虚空。”
“那最好。”
喻文州来过无数次瑞格亚洲区总部,轻车熟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然而他离开的这段日子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从装饰到摆设,都散发着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原来深蓝色的前台已经换成了闪瞎眼的土豪金,喻文州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番,然后不动声色地对前台的接待微微一笑。
“我是喻文州。”
前台的接待当然认识他,很快带喻文州来到顶层,顶层和原来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墙上甚至还挂了喻文州的E系列的设计图,eclogue、eager、elegance,正是喻文州的E系列彻底打开了中国的市场,从eclogue系列的西式田园风到elegance系列的西式贵族风,每一款设计都匠心独具,将中西方的元素完美糅合,打造出独属于瑞格的风格。
而这些,早就已经是过去了。喻文州停下来注视了一会儿,然后快步走进去。
库森靠在座椅上,双手抱头仰着看天花板,喻文州一言不发,走过去将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吴羽策抱着肩膀站在门口瞥了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库森,也没有说话。
“hi,早啊,吃饭了吗?”库森有点生涩地用中文对喻文州打招呼。
“吃过了。”喻文州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有什么别的情绪在里面,库森比他年纪还要小,喻文州的态度甚至有点像睡在哄小孩了,“你也早。”
“不早了。”库森看了看手表,“13点。”
喻文州没有说话,他似乎没有耐心和库森玩文字游戏,将那一沓资料轻轻一推,推到了库森的眼皮底下。
库森拿起了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这些材料主要是英文,他还看得懂,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然后默不吭声地看着喻文州。
“你这是想对我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库森终于开口。他的中文有点蹩脚,吐字发音和他父亲其实很像。
“送给你的。”喻文州微笑,可是这个微笑却和库森见过很多次的微笑截然不同,他从来没想到喻文州会是这样果决的人,甚至于果决到了一个不近人情毫无回旋余地的地步,这个微笑一点也不像从前那样平易近人,库森只觉得脊背升起一阵寒气。
没有人比喻文州更了解瑞格,他手里拿的资料,足以让瑞格煞费苦心开发的中国市场彻底成为泡影。帮助瑞格在中国开发市场的是他,现在掉过头来想逼退瑞格的,还是他。
“中国有句古话,”喻文州轻轻敲着桌面,手指曲起来,没有什么节奏。“叫做进退有度,左右有局。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你还是不懂的话,我不介意教你一下。中国的《反不正当竞争法》,我也可以买一本送你。”
“瑞格哪里不好?”库森的语气也很无奈。
“以前很好。”喻文州点头,“现在未必。”
库森微微挑眉,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好吧,是我做的。”
“哦?”喻文州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门口的吴羽策一眼。果不其然,吴羽策在库森说完这句话之后,缓缓转过身来。
“我忍你很久了。”吴羽策揉了揉手腕。
张佳乐照常在十二点钟醒来,对于他来说,每一天从十二点开始,到凌晨六点结束。孙哲平则完全不同,他要每天晚上十点睡觉,早上六点起床,生物钟十分精准。现在推掉了一切的通告和戏,他这样的作息简直是标杆,值得每一个人来学习。
但是张佳乐完全学不来,他十分想哀嚎,臣妾做不到啊!
孙哲平比他想的还要悠闲,他每天无所事事,除了良好的作息之外还有良好的饮食习惯,扎起围裙做饭,带上墨镜和口罩去超市采购,走路都带着风。这些事情原来都是张佳乐的,现在全部易主,成了孙哲平每天的主要活动。剩下的时间就打打游戏,他用狂剑士这个职业十分顺手,水平更是突飞猛进,现在都能在竞技场虐菜了。有的时候张佳乐一个愣神,还会被孙哲平砍得抱头鼠窜。
可是张佳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因为孙哲平太不在乎了。
《长生》的导演徐颜在他手受伤确定无法再演这部影片之后,飞速地宣布她们将邀请于锋来代替孙哲平出演,变脸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孙哲平什么都没说,简单地嗯了一声,就算表示自己知道了,仅此而已。还有其他的一些工作,都因为手伤被迫取消,孙哲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十分淡定地操纵着狂剑士在荣耀里继续砍砍杀杀,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怎么能不在乎到这个地步呢?
张佳乐从被窝里爬出来,孙哲平果然在厨房里煲汤,味道鲜美而浓郁,他扎围裙的样子让张佳乐十分恍惚,可是孙哲平的动作一点也不生涩,又让张佳乐忍不住感叹起幸福生活来。
“起来了?”孙哲平头也不回地说。他在切菜,当当当,即便是切菜的声音像是敲锣打鼓,可是张佳乐那猫一样的步伐他还是听见了。
“唔。”张佳乐点头,然后侧过身子从盘子里偷了一个西红柿扬长而去。
孙哲平手里切菜的刀一顿,然后笑了起来,继续当当当切。
凌晨四点钟张佳乐刚刚关掉电脑,还差一点才写完,可是不想写了,孙哲平六点就起床了,还有两个小时,还可以一起睡一会儿。他晃晃悠悠地趿拉着拖鞋一推开卧室门,就看到孙哲平站在窗边抽烟。
屋子里也没开灯,开着窗有点冷飕飕的,只看到烟头的一点光亮。
“怎么不睡呢?”张佳乐一头栽在床上,像只仓鼠一样缩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