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坐在房子里唯一被剩下的那口棺材上,等,等父亲解释。
费里德姗姗迟归,踩好了点似的出现。
平复了好几下呼吸,米迦才开口。“父亲,我不想搬走。”
费里德笑。“那可不行,米迦,即使是你请求。”
“可为什麽这麽突然,昨天不是还一切正常吗。”
“米迦,太装傻就不可爱了哦,米迦不是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吗。”
“不,父亲,为什麽偏偏是今天,再过、再等几天不可以吗。”
“时间对我们是没有意义的。今天,明天,再一天,米迦,再过多少天都没有用,你都觉得不够,因为你想永远留在这里,不是吗。”
“父亲,既然你知道,那为什麽还要这麽做。”
仿佛听到了什麽可笑的话,费里德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因为要拯救你啊。可爱的米迦,我一直纵容你追逐那只幼崽,因为知道它生命有限,因为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啊啊~看来是我太过自信,爸爸没想到你真的会想把斩鬼武器交给那只幼崽。米迦,你该不会是想背叛自己的同族吧。”说到这,他停下来,威压的眼神加注在米迦背在身後的木剑上,“米迦,不会以为爸爸没发现吧,爸爸可是无时不刻不在关注你哦。”
“你一开始就知道……那家店,那家店也是你故意──”
“哦呀,被米迦察觉了呀。爸爸很失望哦,你竟然会做这样危险的事。”
好像内心最深处的一思一想都被摸透了,米迦脸色逐渐变得惨白,嘴唇也抖了起来、
“父亲,不,我不明白──”
“米迦,从你想将咽喉袒露给一个人类的时候,爸爸便不允许你再和那只幼崽有所交集。斩鬼的武器,你明白吗,你明白那对於我们是怎样危险的存在吗,”
向米迦伸出手,费里德接下去的意思相当明显。把刀交给我。
将木刀紧抱入怀中,米迦抬眼看高高在上的父亲,无声抵抗。
费里德装模作样叹叹气。“爸爸知道你一时没法接受,所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去把幼崽变作同类,那麽我们便可以带他一起离开,回我们该去的地方。”
几乎无法反抗这句话的诱惑,米迦想象起带走优一郎之後的生活。可无论如何逼迫大脑运作,米迦都想象不出被关在笼中的男孩微笑的样子。
优一郎是个人类,是个可以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的人类,和他是不同的。米迦从没如此清楚的知道这悲伤的事实。
带走他,同化他,小优会怎麽样呢。会不会哭,会想念家人吧,会气的不得了指责他吧,可因为太笨所以骂鬼都骂不好,会用刀打他吗,会不会心软原谅他,会不会放弃挣扎就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呢。
米迦抱紧了些怀里的木刀,闭上了眼睛,以图忍住鼻腔里的那股酸气。
他知道的,如果真如父亲说的去做,小优大概再也不会对自己笑得那麽好看了。
明明早该知道的,小优是个应该在广袤天地间撒野的人类,他不该被局限在看不见阳光的角落。
无边际的懊悔潮水一般淹没了米迦。
明明可以在一起更久,是他把事情彻底搞砸了。
可米迦不想就这样轻易结束。
在费里得以为儿砸多少服了软的时候,米迦出其不意地抽出木刀,往父亲右臂砍去。
至少,至少要得到和小优道别的时间。
刀面在接触费里德的瞬间断成两半,伸手扼住米迦的喉咙将他高举,费里得恶劣的笑起来。
“好过分啊米迦,用这种废品袭击爸爸,是在瞧不起爸爸麽。”
被掐断咽喉也不会立即死去,可被紧扼的窒息感令米迦痛苦的几乎流出眼泪,他有些恍惚的想,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早晨他还和优一郎走最熟悉的小路去上学,出发前有维持仁慈假面的爸爸叔叔和他说再见,在校时还有人类的老师夸赞他是乖孩子。怎麽突然就这样了呢,他做错了什麽,因为他不忍心伤害一个人类吗?因为父亲发现他向一个人类交付了真心吗?
克劳利停好搬家货车,正准备开门时闻到了一股异常鲜美的血气。没记错的话,这股味道确实是──
有些不相信的开锁,映入眼帘的血腥画面让他有点想骂卧槽。他看见恋儿成痴的第七始祖,正举高他的宝贝儿子,横面切断了儿子的右手臂。
“费里德殿下,您是被魂穿了吗?”
“不,儿砸到叛逆期了,稍微教育一下比较好。”费里德笑呵呵的说。
“这样家暴没问题吗。”克劳利提醒看上去有点兴癫的男鬼。
费里德啪的松开手,米迦坠落在地板上,把切下的手臂放回地上蜷缩一团的米迦怀里,费里德转向克劳利,摊摊手。“没问题,我有把握尺度,两只手都卸了不好给自己再装上,所以只切了他一只。”
克劳利觉得能把可怕发言说的像我今天吃了个颗糖甜甜哒这也是种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