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半靠在床上等待着御医来替他做检查的莱因哈特禁不住红发年轻人那灼灼的目光逼视，有些像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无奈地伸手握了握吉尔菲艾斯的手掌：“没事的，你也稍微放松点吧，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半天没说话。

等御医们到来之后，他沉默着转身离开了金发皇帝的起居室，独自走到等候区域等待着医生们的诊断结果。

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生气和无奈呢？

吉尔菲艾斯在寂静的空间里质问着沉默无言的自己。但一整颗心都被金发年轻人所牵绊的他此刻无论如何也得不到问题的答案了。

夜晚二十时四十分，御医们的诊断宣告结束。

尽管已经采用了某些特殊的降温药物，但因为考虑到莱因哈特的身体状况，药剂用量规格都受到了极严格的控制，因高烧引起的肉体及精神上的不适就只能通过物理降温的方式去尽量缓解了。

结束了漫长的等待，经历了长久的焦灼，当红发年轻人再次进入皇帝居室的时候，围在金发陛下床前的御医们都已离开，少年侍从艾密尔尽心尽责地守在金发皇帝床前，细心地用软纱布沾了水裹上冰袋敷上金发皇帝滚烫的额头。

或许是因为莱因哈特的体温太高，又或许是因为冰袋的温度实在太低，冷热一撞，金发皇帝禁不住一颤，秀丽的眉宇紧蹙着嘴唇微启逸出一声闷哼。

艾密尔如幼兽般惶恐后缩，深怕自己碰坏了病中的金发陛下似的。

“让我来吧。”红发年轻人按了按少年的肩膀，冲他做了个口型。

“可是……”

“没关系，我来吧。”吉尔菲艾斯拿走了少年手里的冰袋，趁少年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已经夺走了主动权在皇帝陛下床边坐下。于是少年侍从只得缩了缩肩膀，小心翼翼从旁退下，带上门离开。

红发年轻人捏着冰袋又过了几层纱布，用掌心试了几次温度后再次覆在金发陛下的额头上。这一次莱因哈特的反应安宁了许多，他只是偏了偏脸颊，衬在金发下的脸颊稍稍蹭了蹭红发年轻人的手指。

望着如同受伤并期待主人抚触的猫咪一样的金发陛下，红发年轻人再一次怔住。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莱因哈特发烧，也不是他第一次为莱因哈特的身体状况而担忧，但这却是他第一次为此感到气恼和愤懑。

莱因哈特似乎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这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一点也不珍惜生命，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的自觉。可如果他自己也不在意的话，谁又能替他在意，替他珍惜呢？

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吉尔菲艾斯内心又涌起一种希冀，海蓝宝石似的眼睛这才亮了亮，是啊……如果是我替他在意，替他珍惜呢？那么他以后会不会稍微轻松一点？红发年轻人不知道曾经的自己在莱因哈特冲他撒娇的时候也半真半假地抱怨过：又不是我变得爱操心的……

第20章

也许在这一刻，在红发年轻人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的心态与曾经的自己微妙的重合了吧？

一样的担忧，一样的责任感，一样的将莱因哈特视为自己最重要最关切的存在。

担忧一个人的心情和担忧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甚至担忧整个宇宙的心情谁能说得清究竟孰轻孰重呢？或许在群星面前个人的喜怒哀乐如此渺小也如此缥缈随意，但宇宙却正是由这一些所谓的“渺小”结合而成的啊。

是以这一刻，在红发年轻人面前，躺在床上被高烧和病痛折磨着的莱因哈特便是他眼中正在流血的宇宙。

红发年轻人没有心情将这个问题思考下去，当下替莱因哈特降温才是他最首要的职责，在解决了冰袋问题后，吉尔菲艾斯迅速又去倒了一盆温热的水，浸了毛巾绞干后轻拭莱因哈特浮动潮红的双颊和已经汗津津的修长脖颈。

莱因哈特轻蹙着眉宇卧在软枕上，白皙的肌肤因发烧透着不自然的红色，微启的嘴唇却极为苍白，若原本应该泛出健康色泽的蔷薇花瓣被冷雨打散，只剩下了令人惋惜的白色花蕊。吉尔菲艾斯替他擦了几次，原本温热的毛巾渐渐变凉，然后又被莱因哈特的体温捂热，如此反复，金发皇帝的眉宇虽然渐渐舒展，却还是没有退烧的迹象。

红发年轻人的神色愈发凝重，他想了想之后起身调整了室内恒温装置，调高了室内温度后他快速又换了一盆温水回来，然后绞了毛巾，掀开薄被去高烧中昏睡之人的脚踝和脚心。

莱因哈特的双足纤细而修长，洁白的肌肤柔软细腻仿佛一点划痕都不曾有过的美玉，衬得趾甲透出樱色珍珠般莹润温润的光泽。吉尔菲艾斯小心谨慎地用手掌托起脚踝部分，用毛巾热敷脚背及脚心。

因高烧的缘故，莱因哈特的双足微泛着浅红，被热毛巾一裹，脚背便不自觉地弓起，脚踝与脚背形成极优美的线条令人短暂失神，几乎舍不得挪离目光。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欣赏和出神的时候，吉尔菲艾斯逼迫自己收神专注，在换了好几块毛巾后，莱因哈特身上的热度总算是稍有减退的迹象，紧蹙的眉心舒展几分，眼睫稍抬，唇瓣微张，露出几分浅淡迷离的眼神。

吉尔菲艾斯急忙扔下毛巾凑过去：“莱因哈特大人，您醒了吗？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受？要帮你叫医生过来吗？”一连串的问题如疾风般扑向金发陛下，可惜那双美丽的苍冰色眼眸里闪动着的光晕只是没有焦点地虚晃了一下，又再次黯淡。红发年轻人焦灼的情绪便如石沉大海，渺无回声。

红发年轻人按下了室内控制器的通知键，叫御医门过来检查了一次，御医们给到的反馈是目前体温虽高，但皇帝陛下的生理状况相对还算是稳定，建议继续物理降温后再观察一段时间。

送走神经紧张的医生之后，吉尔菲艾斯又替莱因哈特擦了几次，只是这一回莱因哈特的身体状况看起来稳定，神志却依旧昏沉，再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了。这才是吉尔菲艾斯最担心的事情，在药物作用有限的情况下，长时间的高烧本来就极消耗病人的体力，万一再引起其他情况变化的话……这……他几乎就不敢继续想下去。

所以红发年轻人决然做下了今夜的第二个决定，他再次调高室内温度，卷掉莱因哈特身上的薄被，解开金发陛下身上的睡袍，温热的毛巾覆盖肌肤，细白无暇的肌肤迅速被捂出一片充裕血色的浅红，像原本无色的雪原上突然绽开了绯色的蔷薇花，在他眼前美得晃眼，红发年轻人依次擦拭金发陛下的脖颈，腋下，腰腹，沿着腹部向腿部延伸的纤细线条擦拭两者交界处的凹沟——鼠蹊部。

毛巾在人体肌肤最敏感薄弱，又血脉丰沛的肌肤上仅仅是轻轻一掠，昏睡中的金发陛下瑟缩了一下，双腿自然地并拢曲起，身体一折，成了一种相当自我防卫的姿态。

这个姿势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的问题是吉尔菲艾斯的手原本还停在莱因哈特的下腹股沟处，莱因哈特一翻身，红发年轻人的手便被贴挤到了金发陛下双腿之间。

手背完美地抵住了莱因哈特下腹最私密的那一处……

“呃！”吉尔菲艾斯触电似的收手，但已经是晚了，他的手指很明确地触碰到了那里，很明确的、让人无法抗拒的感觉从心底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