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黄少天一样守着一堆花灯的还有林郊。这个少爷病患者和黄少天凑在一块,面对整整一地的花灯,露出了土豪般欣慰的笑容,然后开始拿着蜡烛点灯。
陆晚棠站着面对着河水发呆,喻文州百无聊赖,也只好加入发呆的队伍,而林郊和黄少天在一边欢天喜地写字点灯。
“这个这个,”黄少天指了指林郊手里的莲花河灯,“写这边,我去,你怎么字这么丑啊!”
林郊:“……”
“这不是丑,”林郊争辩,“这是意境,这是一种对于书法至臻之境追求的必经道路,你不懂,这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字体——”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话这么多。”
黄少天说我话多!黄少天说我话多!黄少天说我话多!!!林郊觉得余生至此,活着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了。
“你的字就好看了?”林郊探过头去看黄少天,准备奚落一番。
谁想的到,黄少天的字,倒是真的很好看。
魏琛的字从前不是不好看,是不能看,不过方世镜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魏琛活生生的最后练成了一笔好字,并且顺利而成功的过渡给了黄少天,黄少天的字其实写楷书实在是横不平竖不直,但是写起行草来,却是带着一股江湖气,别样的潇洒俊逸。他正在写每个他认识惦记的人的名字,挨个的放在河面。
“给魏老大写一个。”黄少天拿起个最大的花灯,“魏老大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不,魏老大万岁!”
远在河对岸的魏琛打了个喷嚏。
“这个给我师哥!”黄少天提笔写下叶修两个字,“我师哥又帅又厉害,是武林盟主,希望我师哥早日找到喜欢的人!”
叶修靠着树睡着觉,梦见了他和黄少天小时候在师门打打闹闹时候的事情。
“这个送给你。”黄少天拿着一盏花灯,小心翼翼的点亮,往林郊身边凑了凑,“这个嘛,祝你……祝你……”
“祝我什么?”林郊瞪眼睛。
“祝你的字越写越好看!”黄少天蹦出来这么一句。“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学学吗我包教包会的哦还不要钱来跟我学写字保管你以后写出来的都是字而不是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信我吗来吗来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学吗——”
语言攻击也太过强烈了……林郊扶着额头站起来,“陆晚棠,我有点晕。”
陆晚棠抬手摸摸他额头,颇为关心,“你怎么了?”
“这个给你的。”黄少天继续写,“陆晚棠,你别理他,他是被我的内力攻击了而已。祝你什么呢?就希望你一切都好吧。”
黄少天捧着花灯,轻轻放到水里,水面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四散开去,花灯晃晃悠悠,一路漂流,去往远方。
“文州,来。”黄少天挤挤眼睛,示意喻文州过来。
“你终于想起了我?”喻文州打趣他,并肩坐在岸边。
南阳城此刻安然静谧,欢声笑语回荡在远处,化为了背景里遥遥的生之气息,夜空深邃,繁星点缀,他们同时在心底这样想着:真是庆幸,还能并肩于此。
所有的愿望都得到回应,所有的祝福都会被送达。
“我们的。”黄少天提笔写下喻文州的名字,喻文州提笔写下黄少天的名字,花灯摇摇曳曳,与其他别无二致,他们却依旧感受到别样的欢喜。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有你。
由于林郊和黄少天两个人几乎买了花灯老板一半的花灯,两个人捧着一大堆的锦囊和红绸子回到了小院。
“来来来,我们也有树的嘛。”黄少天哗啦把东西扔在桌案上,拍了拍院子里的海棠树的树干,还挑起来摸树叶,“写完了挂在这上面,愿望都会实现!”
魏琛打着哈欠从黄少天身边走过,啪的拍在黄少天脑袋上,“还不去睡觉!还玩!”
“来来来,魏老大,你也来写!”黄少天乐颠颠的拿着锦囊和红绸子递过去,魏琛嫌弃的挥挥手,最后还是塞在衣服口袋里,哈欠连天的进屋睡觉去了。
叶修倒是睡的足了一点不困,却还是有点醉的迷糊,黄少天塞给他,他就接着,晃晃悠悠的,走到屋里去喝熬好的醒酒汤去了。
剩下的两对倒是还兴致盎然,尤其黄少天,他很不能写个十个八个的,被喻文州及时制止了。
“你这也太贪心了,多了就不灵了。”
其实本来也未必灵。喻文州和黄少天心下当然都清如明镜,然而人往往是并不想太过清醒,若是什么都不相信不期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坚定,却也憧憬。
夜风吹拂,早桂送香,他们犹如当年所期许和承诺的那样,终于一起坐在了葡萄架下,可以听到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闻得到葡萄的淡淡甜味,看得到繁星缀空,北斗阑干,一切真实而美好。
海棠花早就谢了,此时树上接了果子,还有系着的一树的红绸带,每一个锦囊之内,都藏着一个愿望,是他们心底最渴求最向往的那个愿望。
魏琛的那个挂在树梢,写的是“此生已矣,来日执手”,林郊的那个斜斜的挂在了一颗海棠上,写的是“不悔不悟”,陆晚棠的挂在旁边,写的是“任之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