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面……他在里面……他还在里面……”
已经被消防车挡住的通道内只有疏散而下的人群,言宁佑想上去,裴邵俊搂着他的腰害怕自己老板会去送死。
消防搭建的云梯尚未展开,言宁佑掰开阻挡自己的手臂时,裴邵俊听到了骨头脱臼的声响,等他疼得满头冷汗、视线模糊时,言宁佑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疯狂得毫无道理,却让人一瞬之间有种梦醒的撕裂感。
游东洋在公寓里放了一把火,考虑到高层的防火设计,他在清洁水桶里装了一罐酒精。
酒精撒满客厅、沙发和易燃的木架后,他把屋顶的喷水器砸坏,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的瞬间,落地的火柴点燃了酒精。
等言宁泽出来时,客厅的栅栏已经被烧化,整个黏在了大门上。他拿被子盖灭了一块,手掌握上滚烫的门把,皮肉烫焦的巨痛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逃生的办法。
托着套套的肚子把它丢到门外,隔着一道栅栏,言宁泽捂住掌心的伤口,忽然感到一阵可笑。
从走道窜入的氧气助燃了屋内的大火,言宁泽扶起轮子歪斜的轮椅,慢慢向着屋内滚去,已经烧到书房的火苗炸开了玻璃。
言宁泽立在收藏室的门口,看着火光和阳光下闪烁的镜面,随着高温撕裂开玻璃的顷刻,2300只蝴蝶从标本的驱壳中涌出。
当远方之地下起一场大雨,那是斑斓的蝴蝶飓风吹刮而来的痕迹。
第32章
何阳舒接到电话赶到公寓时,明火已经扑灭,整个平层里的装修付之一炬,那价值不菲的标本收藏全都化成了黑灰。
作为无关人士,何阳舒也进不了现场,倒是在公寓楼下捡到个手腕脱臼的小助理,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何阳舒好心地给他做了个复位。
“你老板呢?”
“被救护车拉走了。”
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架的裴邵俊,这还是第一次体会骨头脱节的感觉。要不是怕言宁佑真把自己烧死了,裴邵俊肯定早就去医院挂急诊了。
“他哥呢?”
“被救护车一起拉走了。”
裴邵俊诚实应答,何阳舒捏了捏鼻骨,哭笑不得。
“那你留在这干嘛?不陪你老板去医院啊?”
“言大哥是醒着的,他让我等火灭了后,去看看收藏室的蝴蝶标本,看还有没有存活的。”
“还有吗?”
“这个是最完整的了。”
裴邵俊从挂在小臂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镜面碎裂、木架子烧焦一半的标本,里面的天蓝闪蝶两翅残破,焦黑的印痕沿着海洋色的鳞翅蔓延开来。虽然对这东西没什么研究,但不妨碍何阳舒肉疼一把。
“他们去的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知道。”裴邵俊点了点头。
“你给我指路,我送你过去,你的手腕也要处理一下。”
捏着裴邵俊肿成猪蹄的右手,何阳舒转着车钥匙心里莫名的有点轻松。
给言宁泽做了四年的家庭医生,他对这栋公寓都快有心理阴影了,现在一把火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让言宁佑醒悟一把,好好做人。
到了医院,一问之前火灾送来的病人,护士立刻好心地给两人指路。
何阳舒挂着笑脸,上到住院部,在走廊看到披着毛毯正在和警察说话的言宁泽。因为之前的轮椅坏了,对方现在坐的是从医院借来的。
“结果你老板伤得比较重吗?”何阳舒吸了口气,奇怪地看向身旁的裴邵俊。
“其实老板没受什么伤。”裴邵俊觉得这事真的很不好形容。
还好这会有言宁泽在,对方送走警察后,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挂着水珠的发丝在面额上留下湿痕,他看了何阳舒一眼,脸上的表情平静又轻松。
“宁佑怎么了?”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何阳舒望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家伙,满头问号都快溢出躯壳了。
“伤人兼妨碍公务,我让医生给他打了镇定,你有他心理医生的电话吗,让对方发一份诊断报告过来,不然他袭警这事,可是要拘留的。”
目瞪口呆地听完这一串,何阳舒捂着额头笑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