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
一片安静。
“那真的是我的羊吗?”该隐自回到家来终于第一次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亚伯没说话,沉默地替他把脸颊上的血水擦掉。
他们四目相对。
亚伯眼见着对方眼底、鼻尖变得通红,再开口时,声音都哽咽了:“那真的是我的羊?”
“总有这一天的。”
“它们……它……我们——怎么能……”
该隐浑身颤抖,咬紧牙关将抽噎的声音堵在嗓子里。
干涸的血斑被泪水冲刷出了道道暗红色的丝线。
亚伯替他擦脸蛋,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夜已深。秋虫的鸣声也弱了,只零零散散地响起一阵子,其他时候,整个屋里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我不想让他失望。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所期待。”该隐的声音很微弱,“我杀掉了我的羊。”
“是我杀掉的。”亚伯低声回应道。
“我没保护好它。”该隐哽咽了一下。
亚伯撩起手边的窗帘,迎进漫天星光:“你别难过了,该隐。它在天上呢。”
“什么天上?”
“天上就是灵魂的归宿。说不定它在那儿有新的同伴,过得也更高兴呢。”
“你骗我,亚伯。”
“我没骗你。”
“那我们也能去吗?”
“当然能去,”亚伯瞧了对方一眼,打碎了他的幻想,“——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生活、继续体验,这样才能毫无牵挂地去天上。”
该隐的抽噎声停了。
“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爸爸说的。”
“他们在骗人。”
“说不定是真的呢。”
该隐默默趴到窗口,向夜空张望着:“它现在会不会在看我?”
“也许会,但你看不见它。”
“它肯定在怪我。”
“那不一定。你送它去了好地方。”
“它是怎么去那里的?认路吗?”
“所有灵魂都会自己去,不用认路。”
“那就好。”
“以后由我来做这种事,你替我收麦子好不好?”
“为什么?”
“收麦子才锻炼人呢,该隐。你看我的胳膊,是不是又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