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儿仔细想了一会儿:“若说平日里的吃食,云郎与我们一样,吃的都是由厨工做的。加之云郎常年咳嗽,一咳起来便要喝茶水,我实在不知道是谁下的蛊。”
这时,下属前来禀报:“叶长官,戏班女眷的房中均无发现。”
“男士呢?”夏景生问。
“这……”下属面露难色。
戏班里炙手可热的角儿多数是男性,尤其是乾旦,这会儿一个个柳眉倒竖:“你们要做什么,我好端端的房间,都被你们给弄乱了!”
叶恒朗哪肯轻易放过,他脊背直挺得如同一块冷硬的钢板,丝毫没有说情的余地,叮嘱大家每个房间都要查仔细。
夏景生这回亲自出马,陪同大家逐个房间查看。
“这是谁的屋子?”当他走进一间厢房时问道。
“是应老板的。”有人答曰。
叶恒朗打量着屋子:“怎么,这屋子有问题?”
这屋子里的纱帘、帐子、被褥都是桃粉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脂粉的香气,瞧着跟女子的闺房似的。
房子里边的墙上还有一个小门,夏景生指了指那扇门:“这门里头是什么?”
应尝芳今日没上妆,穿着湖绿色的长衫,相貌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秀气。
他哼笑一声:“里头也没啥稀罕的东西,不过是练功用的器具罢了。”
别瞧着戏班里的角儿面上风光,实际上每日都要坚持不懈地练功,这腰肢身段、一颦一笑都得经过反复的练习。
夏景生打开门,见门后是一个暗房,里头没有窗子,需点上蜡烛才能看清全貌。
如应尝芳所言,里头果然堆放着演出用的行头与物料,地上还立着一片梅花桩。
见夏景生双眸紧盯着那一根根梅花桩子,应尝芳笑道:“不是我夸口,论起耍梅花桩,吉祥戏班里我若是认第二,必定没人敢认第一。”
说着,他站上高台,指尖轻点,便从那一根根桩子上越了过去,最后稳稳地站定。
夏景生轻笑道:“这步法是不错,请应老板解释一下,这木桩为何是中空的?”
“什么?!”应尝芳脸色微变。
夏景生敲了敲其中一根木桩:“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夏大少,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应尝芳目光闪烁道。
夏景生直接跃至桩上,步法稳健而迅速地将那梅花桩走了一遍。
神奇的是,在夏景生落地的瞬间,地上的木桩发出了响声。
“这是机关的声音。”孙闻溪定睛一看,那些个木桩果然是中空的。
里头养着各种蛇虫,机关一开启,便纷纷往外冒出头来。
眼前哪里是什么练功房,分明就是一处毒虫窝。
“果真是你。”孙闻溪站在原地,那些毒虫却压根儿不敢靠近他。
事已至此,应尝芳也知晓自己已经暴露了,只是他一点儿都不慌,脸上还带了点细碎的笑意。
“还请孙少赐教,好让尝芳知道,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
“这房间太干净了。”
“什么?”
“江城地处南方,素日潮湿多雨,这处暗房常年不见光亮,阴暗潮湿,可这墙壁上居然连一张蜘蛛网都不见,点了烛火,也没有小飞虫。只有养蛊人的房中,才会不生蛛网,不惹蚊虫。”孙闻溪说。
“竟是如此,我终日跟虫子打交道,倒是忘了。”应尝芳苦笑道。
他打小便是个在贫民窟里混饭吃的乞丐,因为长得秀气,常常被人欺负。有一天,他讨来的吃食又被旁人抢了去,正哭得伤心,忽然有人将一个白面馒头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双皱巴巴的老人的手,应尝芳被那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和奇怪的打扮吓了一跳,可白面馒头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顾不得许多,将那白面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然后他听见老人用浓重的乡音问了句:“吃下了吗?”
应尝芳怯生生地应了,却没想到,自此他便习得了蛊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