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被下了隔音的禁制,可众人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那流泪的画像。
“弥子瑕在哭?”许衍心头大骇,“我记得画上的人像,明明是笑着的。”
直到此刻,夏景生全然明白了。
弥子瑕没哭,哭的是真正的赵思恒。
而如今赵思恒的身体里,藏着一个古老的灵魂。
夏景生抬手解了隔音咒,开口道:“弥子瑕……”
床上的人偏头瞧了他一眼,仍旧是懒洋洋的样子:“才发现啊,我以为你能早点发现的。”
“你肆意侵占赵思恒的身体,乃恶灵所为!”夏景生说着,心头却泛起一丝疑惑。
若赵思恒当真是被强行夺了身子,为何不见怨气。
“我可没逼迫他,都是他自愿的。不信你问他。”弥子瑕一点也没有被揭穿身份的慌张,反倒很是悠闲自得。
“你是自愿的?”夏景生眉头紧蹙。
画像中人缓缓地点头。
“竟是自愿的,真傻。”夏景生摇摇头。
自愿换魂与被夺了身子不一样,一旦魂魄交换,弥子瑕便可顺理成章地霸占赵思恒的躯体。
“他天天对着画哭,哭得我心烦,忍不住现身问他,真要这么难过索性和我互换灵魂。他居然答应了。”弥子瑕理直气壮道。
夏景生回忆过往,细细想来,灵魂互换后的“赵思恒”,个性的确很像弥子瑕。
传闻弥子瑕行事嚣张,曾仗着卫灵公的宠幸,肆意妄为。
想来赵思恒不按常理出牌的种种行为,皆因此而起。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赵思恒”不知道夏景生的爱人是男的,因为弥子瑕并不认识夏景生。
“赵思恒”对叶恒朗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是因为在他的时代,三妻四妾是寻常事。
“等等,夏景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因果,唯有许衍还一头雾水。
他看着床上的“赵思恒”,小心翼翼地说:“所以说,你不是思恒?你是谁?身上可有病?”
第一时间,许衍想到的并不是关心原本的赵思恒,而是自己的健康。
弥子瑕朝许衍啐了一口:“想什么呢!每回你要同房,我都在杯里下药,你早就睡死过去了。”
许衍何时被这样拂过面子,登时恼道:“你这毒夫!那药对我的身子若有损害,我唯你是问。”
“你吃了药,还有精力与姚司彦鬼混,足可说明那药没问题!”弥子瑕怼起人来毫不心软。
许衍:……
“与其担心下药的问题,不如想想怎么和真正的赵思恒交待,你在这房间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夏景生冷声道。
此话如同当头棒喝,许衍的冷汗顷刻间淌下来。
他在此间,的确做过许多荒唐事。
譬如对“赵思恒”恶语相向,对他的种种行为指手画脚。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致命的是,许衍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赵思恒被人替代了。
他甚至没有反思过,赵思恒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是单纯埋怨赵思恒变得不再贴心,不再对他嘘寒问暖。
而后依旧对赵思恒种种尖刻的情绪视而不见,与姚司彦厮混得不亦乐乎。
许衍肉眼可见的心虚了。
这会儿被千夫所指了,他又想起赵思恒的好来。
至少赵思恒是温柔的,对他体贴入微,又十分善解人意。若不是看中了赵思恒的好脾气和那温软的性子,许衍也不会和他在一起那么久。
他对着画像,凄声道:“思恒,是我错了,我保证,日后会好好待你,绝无二心。”
置身于画像中的赵思恒却觉得浑身发冷。一切都不幸被弥子瑕言中了,许衍果真飞快地认错。
“你若是再信他,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弥子瑕恨铁不成钢的话语,一直在赵思恒耳边回荡。
不相信了,不能再相信,亦不敢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