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张老板已经醒了,慕容恨和豆芽再一次去了张家宅子。一进屋,就看到床榻上的张老板果然已经睁了眼。她见到慕容恨,眼睛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
其实这些天发生的事,张家夫郎已经断断续续和她提起了一些。不过顾及到她的身体,夫郎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说,可难为他们铺子的是些什么样的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张老板的心里都清楚。她知道,孩子他爹性子软,这些天应对这些事,一定不知道偷偷哭过多少回了。不过好在苍天眷顾,让他们一家遇到了贵人。
慕容恨脱掉了带着寒气的外衣,又搓了手,才给张老板诊了脉。
脉象比昨日好了许多,慕容恨又看了她头上的包,也消了不少。
“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因此不能说话不能动都是正常的。你不要心急,等头上的包彻底消了,其他的也都会慢慢好的。”慕容恨轻声说道。
张老板躺在床榻上听着这些话,眼泪就从眼睛里流出来。她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好让自家夫郎不要再这样辛苦,好让铺子能够度过难关,好让伙计们的生计能有着落,好让帮了自己的人不要白费了心力。
似是看出了张老板的心思,慕容恨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张家的宅子之前,慕容恨又让豆芽在张家的水缸里注满了灵泉水。然后,他们就准备去铺子牵了牛车回村子了。
去铺子的路上,慕容恨见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有一个,正是前一天去铺子里闹事的姓曹的奸商。
“妻主,就是她昨日在路上嘲笑豆芽。”豆芽拉着慕容恨的衣角告状。
似乎是发现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那姓曹的奸商看了一眼慕容恨和豆芽,就带着几个人匆匆跑了。
“那些家伙,想必又是在想着什么坏主意,哼!”豆芽冲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慕容恨和豆芽回到铺子,见所有的货都已经搬好,就回了村子。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忙着张老板的事,都没怎么照顾自家的鸡鸭鹅们。于是还了大黄的牛车之后,两个人就一起来到了田地。豆芽发现这两日又有不少小鸡小鸭出生了,一只只都是毛茸茸的,排成一长串,在雪地里蹦来跳去,十分可爱。
豆芽见到这些新成员,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而慕容恨想的倒是另外一个问题:按照这些鸡鸭现在的增长速度,这块田地很快就要不够用了。待到春天,他们或许应该再置办一块大一些的田地。
张老板醒过来之后,就可以慢慢吃些东西了,再加上灵泉的滋养,身体恢复的速度较之前快了不少。没几天,她就下了床,开始慢慢在屋子里走走。她如今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因此走路的姿势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后来,她从屋子里慢慢试着走到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走出了家门。那一刻,她在夫郎的搀扶下直起腰,看了看天边初生的太阳。
能够慢慢出门之后,张老板就开始去拜访之前的一些商户。当初张老板突发意外,对这些常年合作的商户也有不小的打击。如今,那些商户和张家铺子的生意断了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因此大多已经有了新的走货渠道。而想要再把那些货源争取回来,对于如今说话都还含混不清的张老板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时候慕容恨和豆芽早上来送货,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张老板蹒跚着走出家门,回过头,对抱着三宝的夫郎摆摆手,让他带着三个孩子回屋。张家夫郎则会点点头,看着妻主慢慢走远之后,再抹一把泪,才会带着孩子们回去。
“妻主,张老板好可怜,我们多帮帮她吧。反正我空间里的蛋还有很多,够铺子卖一阵子了。”豆芽看着坐在牛车上默不作声的慕容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慕容恨垂眸看看身边的豆芽,看着他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出来,他也是真心想帮助张老板的。慕容恨伸手摸摸他的头,没有回答,而是驾着牛车往城门的方向走了。
豆芽乖乖坐在慕容恨的身边,眼中闪烁着疑惑,但是没有追问。待到他们出了城门,慕容恨才说道:“记得咱们村子的小溪吗?”
豆芽点点头。
“溪水冬天会结冰、会断流,但是,到了春天,它会慢慢融化,恢复生机,周而复始。”慕容恨道,“许多事情,过犹不及。”
这是她在生前,明白的最后一个道理。
豆芽闻言看向身边的女人,他其实不是很听得懂她的话。只是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疼,隐隐的,说不清是为什么。
经过张老板的努力,最终,她争取到了原先一半的货源。虽然只有一半,但是基于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张老板重新开始操持铺子的第一天,她就向伙计要了这些天的流水账目。当时的帐目上只有吴心慈一家,货量却非常可观,而且约定了月末结款,给了铺子充足的周转时间。张老板知道,如果没有吴心慈当初的救济,她的铺子,还有她的命,恐怕都要完了。这份大恩,她永记在心。
张老板这一次的意外虽然让她损失惨重,但她并未因为资金紧张就降低货品的质量。再加之她原本的信誉就很好,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有起色。于是渐渐的,那些之前一直抱着观望态度的零散商户们也纷纷重新和张老板有了来往。
如今,张老板已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这让她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于是,她也开始在生意上试着做了一些更大胆的尝试,并且收效显著。
眼看着张家铺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之前的商户也都恢复了合作。于是那些昔日找过铺子麻烦的奸商,也开始眼红起来。那些奸商本就是“利”字当先,见到张老板的生意好了,便又腆着脸来套近乎。
“这几家的单子都不小,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她们和我道了歉,希望我能够不计前嫌。”张老板坐在孙心慈家的长木桌前,盯着茶碗的边沿看了一会儿。她如今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手还是会抖。每次喝茶的时候,都要把嘴巴凑近茶碗,吹一吹,然后一饮而尽。
“我也是商人,我也想多赚银钱。”张老板道,她直起身,看着窗户外面正在篱笆院子里和豆芽一起追小鸡的三个孩子,还有弯着腰在旁边护着孩子笑的夫郎,“倘若她们只是切我的货,我都不会那样记恨她们。可是,她们欺负我的夫郎,她们让他哭了。所以这辈子,我都不打算再原谅她们。”
慕容恨知道,当那几个奸商厚着脸皮拿着礼物来“探望”张老板的时候,这个一向温厚的女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若不是她当时还跑不快,那几个奸商恐怕每人都会被她追上挨她几拳揍。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举起了一个喝茶用的茶台朝着那几个人扔了过去。虽然茶台没有砸中任何人,不过落地后崩裂的碎屑却爆掉了为首那个姓曹的奸商的菊。
当时慕容恨和豆芽都在场,豆芽还说:“妻主,你看,我的灵泉水厉害吧?”
慕容恨:“......”
有了这回的事,张老板算是彻底和那群/奸商撕破了脸。不过,她如今手里还有当初慕容恨帮她立下的那些字据。套用那些奸商的话说,这叫“白纸黑字”,即便到了官府,吃亏的也不再会是张家。而此时,那几个多行不义的家伙,肠子都要悔青了。
不过那些人这次被张老板这样对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如今,张家铺子的生意越做越大,把她们打压得不行。几个女人看着自家越发惨淡的生意,气就都不打一处来。于是几个人凑在一起一合计:既然明的不行,那她们就来阴的。她们仗着人多,便想着要隔三差五趁着夜色去铺子里搞些乱子。到时候月黑风高的,即便对方知道是她们做的,也找不到证据。白白吃了哑巴亏,岂不是要被气死?
于是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她们就雇了几个小贼,偷偷潜入了张家的铺子。
眼看着那几个小贼进去了,站在门外的几个人便各怀着一颗龌龊的心等着听里面鸡飞蛋打的声音。结果,鸡飞蛋打倒是没有,小贼们的惨叫声倒是此起彼伏。
门外的人一脸懵逼。
不一会儿,几个小贼就惨叫着从里面把铺子的门给撞开了。黑暗中,几个奸商看到连滚带爬逃出来的小贼身后,三个扑闪着翅膀的黑影紧接着从铺子里扑腾了出来,脖子长长的,叫声十分洪亮。几个奸商被这吼声吓破了胆,还未来及逃跑,就已经被无情地扑倒在一片浓重的黑影里......
之后,便是一场噩梦。
第二日一大早,当伙计们抠着眼屎打着哈欠来到铺子门口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此时,原本已经锁好的铺子门大开着,门前整整齐齐地趴着一排人,无不满身青紫伤痕,双眼放空,蓬头垢面,口中还不停重复着同一个字:
“鹅,鹅,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