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么大岁数的人,一面哭唧唧一面管自己叫师祖,在门派里还好,到了外面,还当着凡人的面,慕容恨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于是她草草寒暄了几句，就带着青崝走了。

到了这时候，钟离老夫人这才知道自己请到了如何了不得的人物。要知道她原本就只是一介凡人，前阵子为了孙女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下帖求助，这才招来了如此多浑水摸鱼的人。多亏老天开眼，真的让她遇到了一位仙人。

于是在慕容恨离开之后，钟离老夫人又带着孙女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虔诚地磕了头，感谢仙人出手搭救。

出了钟离家不远,便有一处热闹的夜市。此时华灯初上，夜市上人群往来，倒是十分热闹。

小鲛人一直生活在山上,哪里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于是一面跟着慕容恨，一面忍不住地东张西望,好几次差点撞到慕容恨的身上。

慕容恨见小鲛人如此喜欢，便问道：“想再玩玩吗？”

听说能在这里玩，小鲛人自然立即使劲点头：“阿渊,就玩一小会儿，好吗？”

见到小鲛人如此乖，慕容恨自然是更想宠着他了。于是这一条街上的好吃的好玩的,但凡是青崝喜欢的，慕容恨就给他买了个遍。

两个人慢悠悠地逛着，慕容恨却不时回头张望一下。青崝见了，便问道：“阿渊，你在看什么？”

慕容恨没有回答，只安抚地摸了摸青崝的头。小鲛人见白尘渊没有回答，便也乖乖地不再问了。

青崝如今修为尚浅，还无法察觉那些细微的动静。不过慕容恨却察觉到了——他们自从出了钟离府之后，似乎一直被什么东西不远不近地跟着。然而慕容恨每一次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跟着他们是什么目的，不过看着对方的行事，似乎是对慕容恨还颇为忌惮。如此一来，慕容恨便也没有将那东西放在心上，只管守着她家小乖鱼，让小乖鱼玩得尽兴。

“阿渊，我好开心。”离开那条街的时候，小鲛人举着麻糖和糖葫芦，头上还歪歪顶着一个猴子面具。那一双细长的眼睛今夜格外明亮，里面盈盈盛着星光。

慕容恨将帮青崝提着的灯笼草编等小玩意儿换到一只手里，然后抬起手帮他抹了抹嘴边的糖屑。

小鲛人抿抿粉润的唇，有些不好意思，额前的碎发落下了几根。

考虑到小鲛人怕高，慕容恨便放弃了连夜御剑回去的打算，决定在城中住上一晚，明早天亮了再上路。那样的话，他们明日走上一天，便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到灵山上。

城中的客栈大多规模不大，好在还算干净。慕容恨定了两间相邻的客房，便和青崝各自回房休息。

慕容恨梳洗过后，便上了床。只是她还未及入睡，便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慕容恨知道是那东西又跟过来了。而后不久，她的门就被敲响了。

慕容恨下床去开了门，见到门口的人是青崝。小鲛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阿渊，我睡不着，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

看来不仅是自己，就连小鲛人都察觉到了。只不过慕容恨见过世面，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小鲛人胆子小，就不敢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睡了。

慕容恨让小鲛人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她则搬了张凳子坐在桌子边上。

“阿渊......”青崝抱着被子，看着白尘渊的背影。

慕容恨转过头，看到小乖鱼侧身躺在床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还害怕？”慕容恨问道。

青崝摇了摇头，而后将身体往里挪了挪，尽量留出更多的位置：“阿渊，我只占很小的地方的，你......我、我想和你一起睡。”

慕容恨闻言看了一眼青崝给自己留的位置，真的还挺宽敞的。不过她也只是轻笑了下，温声说道：“你睡吧，我还有些东西要整理。”

慕容恨如今的修为，睡眠和食物都已经算不得生活的必须了。

“那、那我陪你好了。”青崝说着，作势要坐起来。

“不必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慕容恨说着，起身走过去，轻轻帮小鱼整理了一下被子。

青崝见状，微微垂了眸子。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会御剑，胆子又那么小，他们如今或许已经回到灵山上了。

“阿渊，我以后，会努力修炼的。”小乖鱼抱着被子，语气格外认真，“我会很快长大变强的。”

慕容恨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软，觉得这小鱼太乖太可爱了。

“好，我等着呢。”慕容恨如是说道。

青崝听了白尘渊的话，便觉得胸中胀得满满暖暖的，他得快些成长起来，变成一条独当一面的鱼。这样......这样他才能有能力一直陪在阿渊的身边啊。

小鱼这般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转一日青崝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阿渊呢？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又仔细把屋子看了一圈，确定阿渊确实不在。

青崝：“......”嘤嘤嘤......

正当小鲛人伤心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开了。小鲛人吓得一惊，险些现出原形，却见到白尘渊提着香喷喷的食物走了进来。

慕容恨一进门便看到了已经起了床，一脸惊恐的小鲛人，于是便说道：“这个地方的红糖饼似乎很有特色，外酥内软，想尝尝吗？”

小鲛人闻着空气中的甜香，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凡尘的食物真好吃啊。

当小鲛人收拾好自己，坐在桌子边上享受美食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默默地感叹着。

“喜欢凡尘的生活吗？”慕容恨似乎看透了小鲛人的心思。

小鲛人闻言点了点头，之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还是更喜欢和阿渊在灵山的日子。”因为那里每一天每一天，都只有他和阿渊两个人啊。小鲛人觉得，能够那样每天和阿渊朝夕相处，便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吃过早饭之后，两个人就起身上路了。

虽然不能御剑，但是两个人的体力都没问题，因此就选择了走距离最近的山路。

一路上山明水秀，景色十分迷人。小鲛人走着走着，就想起了昨天那个山神少年。

“阿渊，昨天那个山神，是不是被附身了啊？”小鲛人一面说着，一面低头迈过脚下突出的树根。

这山上虽然人迹罕至，但是飞禽走兽很多，留下的“兽路”四通八达，为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你也看出来了？”慕容恨侧过头问道。

“嗯，感觉那个钟离秀被附身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和后来见到的山神少年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前者的气息很阴森，让他觉得怕怕的，但是后者却没有，“不过院子里那些术士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呢。”

“那是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慕容恨轻声解释着。

这个，小鲛人倒是知道了。不过......

“那邱神婆、张真人和李道长呢，他们也看不见吗？”青崝又继续问道。

“邱神婆应该是看出来了，不过她没有说。张真人和李道长虽然眼力不及邱神婆，但应该也隐隐感觉到了。”慕容恨继续解释道。

“那钟离老夫人和钟离秀呢？”

“她们应该是不知道的，大概就以为山神是因为佘粥的事现身来提点她们。好在钟离秀虽被附身，但是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不然这事情就如何都难圆回去了。

青崝闻言想了想，又总结道：“如此说来，是阿渊救了山神，又替他解了围，是吗？”

慕容恨闻言停下来，看着身边的小鲛人。她觉得今天的小鱼问题有点多，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