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过后,京兆尹单独留下来面圣。
“你留下来,可是查到什么了?”萧擎宇道。
“回皇上,微臣昨日连夜派人查了京城所有的书肆,皆有此话本出售,从书肆老板那得知该话本是之远书局刊刻的。写书之人是个穷秀才。微臣连夜抓了秀才,从秀才那搜出一份抄录的是皇上的手迹。他说是有人让他怎么写的,到底是谁他也不知。”
“这就是说线索又断了?”萧擎宇问道。
“倒也不是完全断了。”京兆尹道,“皇上可能还不知道,之远书局的老板姓施,是承恩公的本家。当时正是抬出了承恩公,才让这本书没有经过审查便刊刻了。处理该事务的书吏已经被微臣革职。”
萧擎宇颔首:“那手稿之事还没有线索?”
京兆尹道:“皇上,微臣觉得此事与之远书局脱不了干系。之远书局从前刊刻的都是名士大家之书,这次竟刊刻了一个寂寂无名的穷秀才的书,这便是可疑之处。二来,这话本子多是先由说书人说了,再写成册流传,这本却是相反。既然从秀才那搜出了抄录版,想必真迹必在他们手中。”
“朕知道了。”萧擎宇道,“这次算你将功折罪了。世面上的话本子不用管,让他们去看。说书的也让他们去说。”
“是。”京兆尹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这会儿要是突然把书禁了,那看书的人肯定会多想了。
京兆尹退下后,萧擎宇长叹了口气,喃喃地念叨:“施家,施家,竟然是他们。”
萧擎宇从德妃那听说是皇后害了二皇子之后,还没有去找皇后问过话,这会儿正好去看看她。
萧擎宇已经有日子没来凤仪宫了,皇后自己也乖觉,也从不派人寻他,没踏出凤仪宫一步,这宫里就像没了这号人样。
萧擎宇没让人通传,直接来到了凤仪宫门口,大白天的,宫门紧闭。
刘宝顺忙上前叫门。
过了一会儿宫门才开,开门的是个小太监,一看竟是皇上来了,忙扑通一声跪下了。
萧擎宇进了凤仪宫,这会儿这里竟比从前的宜兰宫还冷清了。
不过,萧擎宇再往里头走走,便起了骚动。两名女子,不顾身边宫女的劝阻,直接跑到萧擎宇跟前跪下猛磕头。
“皇上,您饶了我们吧!放我们出宫去吧!”两人边哭边道。
萧擎宇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人是先前庆王爷送进宫来,他故意放在皇后身边的。他早就把这两人忘了,没想到她们竟然还在凤仪宫。
“你们一直在这里?”萧擎宇问道。
两人一边哭一边道:“是的,我们一直在这里。求皇上开恩,放我们出宫吧!”
“朕知道了。你们先起来,之后会有人安排的。”萧擎宇说着见皇后在施玉柔的搀扶下过来了。
几个月不见,皇后憔悴了许多,想必还在受那药的折磨。
地上跪着的两位美人,见皇后来了,忙站起来,躲到萧擎宇身后去了。
皇后走到萧擎宇跟前,向萧擎宇行了礼。她倒是还以皇后自居,行的还是皇后的礼。
“免礼吧。”萧擎宇冷冷地说着,径自往凤仪宫的正殿走去。皇后紧跟在萧擎宇身后。
进了正殿,萧擎宇环视一圈,还是富丽堂皇,后宫最华丽的宫殿。
萧擎宇坐了正位,皇后没入座,站在萧擎宇跟前有半丈远。略低着头,看不到往日的模样。若是萧擎宇不知道皇后的底细和她歹毒的心肠,恐怕这会儿还真要生出一丝怜惜来。可惜萧擎宇太了解她了。
萧擎宇指了指左下手的软椅:“坐吧。”
萧擎宇指完才想起,那应该便是谢寒汀从前来请安坐的位置。
皇后坐了过去,还是略低着头,一言不发。施玉柔站在皇后身后,瞧着神色如常。
姓施啊。
萧擎宇不看皇后,目光转向施玉柔。
“施姑娘这些日子在宫中伺候皇后辛苦了。”萧擎宇不问皇后,说起施玉柔来。
皇后顿时抬头朝萧擎宇看了一眼,立刻将头又底了下来。
施玉柔道:“能伺候皇后娘娘是民女的福分。”
“话虽如此,也不能让你一直在宫中伺候着。如今皇后瞧着也大好了,自有宫女伺候。施姑娘领了赏便回府吧。”萧擎宇道。
“不行。”皇后立马叫道。
萧擎宇冷冷地看着皇后:“为何不行?”
皇后略显局促:“玉柔伺候臣妾,伺候得很好。臣妾不想要旁人伺候。”
萧擎宇冷笑一声:“那便让施姑娘登记造册,从宫里最低等宫女开始做起吧。”
“不行!”皇后又叫了一声,“我要玉柔贴身伺候,没有她不行。”
萧擎宇冷眼看了施玉柔,她倒是一脸镇定,丝毫不慌。与皇后比起来,她太镇定了。
“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权利对朕说不行了。”萧擎宇冷声道。
萧擎宇明显见皇后侧头想看施玉柔,看样子这个施玉柔还真不可小觑。
皇后顿时滚下两行泪:“后宫我也交出去了,宫门也不出一步,如今就连要一个娘家人在身边伺候皇上也不许吗?皇上干脆废了我这个皇后吧!”
萧擎宇笑笑:“怎么?你倒威胁起朕来了?是觉得朕为着太子,不废你?”
皇后不接话,只顾掉眼泪。可惜她的眼泪,激不起萧擎宇的丝毫怜悯。
“你若是连皇后这个名号也不要了,也没什么要紧。太子有你这样的生母才是他的污点,既如此,便随了你的心意!”萧擎宇冷声道。
皇后一听这话,顿时眼泪也止住了,愣愣地看着萧擎宇。
“你……你不能这么做。”皇后喃喃地道。
“为什么不能?就凭你毒害妃嫔,残害皇嗣,别说废了你,就是杀了你又如何?你这样的女人在民间,早就被沉塘了!”萧擎宇轻蔑地道。
皇后没想到萧擎宇竟开口说要杀她,顿时面无血色。
萧擎宇瞄了一眼施玉柔,她看上去竟还是那么镇定,似乎说的是与她无关的事一样。这样的女人很危险。
“明日便送施姑娘出宫吧,施姑娘应该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皇后还是莫要耽误了人家的姻缘。”萧擎宇道。
皇后这会儿不敢说不了,皇上连杀了她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和皇上说不呢。
施玉柔面上终于有些反应,人从软椅后走出,跪在殿中,道:“民女愿意入宫陪皇后娘娘,从最低的宫女做起也无妨。”
萧擎宇笑笑:“晚了,那是在皇后顶撞朕之前。算了,朕看也不用等明日了,刘宝顺,派人将施姑娘送回府。”
施玉柔没想到皇上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她看了看皇后,想让皇后替她说句话。
皇后见萧擎宇竟即刻便要送施玉柔出宫,心里越发急了,却又不敢太违逆萧擎宇。
她只好继续哭诉:“皇上,您就留下她吧。您要臣妾做什么都行。”
“是吗,那你说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药。谁在背后怂恿你做那等事的。”萧擎宇道。
皇后又愣住了,她觉得今日她怕是没活路了。萧擎宇多日不来,今日来便是向她索命来了。
“说不出来了?”萧擎宇冷笑一声,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施玉柔还跪在殿中央,这会儿以她的身份和立场,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不过她还是开口道:“民女愿意离宫,但求皇上能让民女隔半月来看一次皇后娘娘。”
萧擎宇觉得今日到凤仪宫是来对了,他正愁怎么对施家下手呢,这便有送上门来的了。
他倒要看看施家到底想干什么!
“你对皇后倒是一片赤诚,罢了,你有这心便来吧。”萧擎宇说道,面上装出一丝欣赏的表情来。
施玉柔当即磕头谢恩,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
正好刘宝顺带着人回来了。施玉柔向皇后行了礼,便跟着刘宝顺带来人离开了。
皇后看着施玉柔的背影,面上露出万般不舍的表情,当初太子离京,都没见她这般。若萧擎宇所料不错,这位施玉柔定然也是信邪神的。皇后应该在她的控制之中。
萧擎宇这会儿再看皇后,只觉得她太可悲了。
萧擎宇并没有问皇后二皇子之事,通过她和德妃两人的表现来看,二皇子多半真是她下的手。施家说不定也有份。
萧擎宇又让刘宝顺重新派了宫女来伺候皇后,便起身离开。
走近院里,那两位忙扑上前来,生怕萧擎宇还让她们留在这里。
萧擎宇便带着她们一起出了凤仪宫。之后因为要问话,便又带去了勤政殿。
赵泉正正好远远地看到皇上领着两位美人进了勤政殿,护住心切,立马跑回宜兰宫,将这事与谢寒汀说了……
“两位美人?”谢寒汀愣了一下,“哪来的美人?”宫里的美人不都放出去了么?
赵泉道:“奴才不知。是两位哭哭啼啼的娇美人,奴才从前也没见过,跟在皇上身后去了勤政殿。”
谢寒汀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娘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一定不是那种美人。”白鹭觉得赵泉这个状告的有点过分!他离开时,瞪了他一眼。
“没往心里去啊,不就是两个娇美人嘛,有什么了不起!”谢寒汀淡淡地道。
白鹭暗自叹口气,皇上今日最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贵妃娘娘这气性可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