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这个小丫头，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了。

顾景霆也不记得是否有见过女人在自己面前哭。

关键是，她哭得还挺压抑的，是那种不敢轻易掉眼泪，但又是极度委屈，彷徨，无措。

他的心脏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有一只手，一直拽着自己，有些缺氧。

见不得她这样。

顾景霆帮她擦了擦眼泪，低声说：“害怕？”

南书点了点头。

“别怕，都说了没什么事，你这样，等一下你弟弟怎么办？我说了，你听话就行了，先把小武带进去。”

南书刚刚的确是担心过，顾景霆会不会像当年的童海一样。

童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下得去手，而顾景霆也不过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而已。

但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却是让南书明白过来——

他不会伤害小武，哪怕自己被小武伤害到了。

南书打起精神来，去角落里找小武。

童南武现在十分敏感，似乎是碰不得，手里还紧紧捏着剪刀，那仿佛就是他的救命武器。

南书温声，道：“小武，我是姐姐，是你的姐姐童南书，你看着我。”

童南武整个人好像还是那种失智的状态。

但听到南书念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终于是有了动作，缓缓抬起头来，那涣散的瞳孔也一点点有了聚焦。

“小武，是姐姐，别怕，没事了，嗯？你跟姐姐进房间，好不好？”

进房间……

要躲起来。

童南武忽然反应过来，用力点点头，南书担心他手里一直拿着那把剪刀，到时候会受伤，她又低声说：“把剪刀给姐姐，没事了，不会有人伤害姐姐的，也不会有人伤害小武，听话。”

这些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童南武可能是对南书的声音有点儿信赖，那把剪刀啪一声，直接掉在了地板上，然而剪刀上还残留着一些血液。

南书赶紧捡起来，这才扶着童南武进了房间。

现在什么都不好处理，等一下还会有人过来。

南书想了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和童南武交代，“一会儿可能外面会有人来给顾景霆哥哥治伤，我们小武刚刚只是不小心的，对不对？”

童南武低着头，不说话。

可南书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大概是平稳了一些，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柜拿了他一直在吃的药，让童南武吃了一颗，知道他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她又说：“小武，姐姐没有生气，哥哥也不会生气，所以小武不要害怕，你只要待在房间里就可以了，等一下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你只要待在房间里就可以了。

——等一下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童南武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的这两句话，就仿佛是和记忆之中，最深邃的那些声音行程了共鸣。

那时候，也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大脑皮层就像瞬间被点通了，猛地抬手，一把揪住了南书的手臂，用力晃，“救救妈妈，姐姐，救救妈妈……我不想躲着，不想躲着，救救妈妈，救救妈妈……有个坏人一直在打妈妈，一直在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