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那个古怪的,嘶哑低沉的声音:“……离开他,和我一起回到东山去……”
徐玕心头一乱,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谭掌柜,打扰了!”
这是王朝的声音,谭知风赶紧起来过去开了门,帘子一掀起来,门口站的却是展昭,他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开封府的士兵。
展昭面色有些不太寻常,他越过谭知风的肩膀往院子里看去,目光落在坐在那里的徐玕身上。他身后,王朝和马汉似乎满脸焦急,但展昭却回头对他们耳语了几句,然后走进来,把门关上了。
“出了什么事?”谭知风不安的问,“展大哥,这么晚了……”
大概是听到了巷子里的响动,猗猗和灼灼也跑了过来,谭知风听见了灼灼惊慌的喊声:“怎么……这么多官兵?!”紧接着,是王朝开口向他们解释的声音。
灼灼没听几句就推开院门一步跨进了院子:“知风……展侍卫,到底怎么了?”
“是这样的……”展昭酝酿了一下,目光在院里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天清寺发生了命案,一位在寺中清修的妇人,姓桑,名似君,她就在今晚被人用刀刺死了。”
“什么?!”猗猗和灼灼都愣住了,谭知风也一脸惊愕,他没想到,就在刚才大家其乐融融,推杯换盏的时候,在一个如此庄严的寺庙里,竟然有人被这么残忍的杀害了。
等等,天清寺……谭知风往东北方向看去,他曾经听人提到过,天清寺就在这附近,离麦秸巷不远,莫非……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猗猗冷冷的开口道:“难道一户户的都要搜查才行吗?”
“并非如此,”展昭缓声道,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没有看着猗猗,而是一直落在徐玕身上:“徐玕,恐怕,要请你到开封府走一趟了。”
“怎么……为什么?”谭知风这回彻底呆住了,他看看展昭,又看看徐玕,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问谁,该问些什么。
这时,展昭目光闪了闪,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谭知风十分熟悉的,皮质的狰狞的面罩,他对谭知风道:“谭贤弟,寺里的僧人看见带着这个面罩的人刺死了桑似君,然后逃跑了。他们所描述的那人……很像令兄。”
谭知风顿时抬头望着徐玕。徐玕面色如常,也没有开口辩解什么。他回视着展昭看向他的目光,神色中没有丝毫慌乱。
“我没有杀人。”他微微一侧身,虽然他没有看谭知风,但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在对着谭知风说话:“别怕,我会回来的。”
说完这一句之后,他下巴一扬,对展昭道:“我跟你走。”
展昭反倒迟疑了一下。最终,他眼中的疑惑渐渐散去,又露出了平日里沉稳而清明的光芒,他点点头,和徐玕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谭知风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痛恨自己刚才竟然没有问问徐玕到底去了哪儿,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他问的话,徐玕就会告诉他吗?
“等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光顾着发愣,连话都没有和徐玕说上一句。他追着展昭和徐玕跑了出去,那一队人还在院外的小巷里,展昭对徐玕道:“徐玕,委屈你一下吧。”
说着,他的手下拿出一根粗糙的麻绳,把徐玕的双手拉在身前,熟练的绑了起来。谭知风快步跑到徐玕身边,看着他道:“我、我相信你,但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徐玕双眸幽黑,但却显得温和而坦然。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谭知风的眼睛,凑过了过来,他的额头轻轻地抵在谭知风的额头上,碰了一下。就在这时,他用只有谭知风能听得见的声音低语道:“下一个。要知道下一个是谁。”
说完这句,他直起身子,唇角挑了挑,像出一趟平常的远门之前那样,对谭知风淡淡的道:“钱都在猗猗那,别累着自己,酒馆想开就开,不想开就关上几天。”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照顾好凌儿。”
“准备回开封府。”展昭对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官兵们挥了挥手,然后,他拍了拍谭知风的肩膀,道:“谭贤弟,对不住了。”
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满是安慰,谭知风心里好受了些,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展昭也走了,谭知风一个人留在门口,他脑子里乱的很。看着那些官兵脚步整齐的转过身,发出了一阵铠甲摩擦的声音,往巷口走去。谁知就在这时,这旁边院子的门忽然“砰”一声开了,陈青仓皇无措的穿着睡袍站在院口,像发疯一样惊叫起来:“官兵!……血!死了人啦!”
走在最后的展昭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只见陈青嘴唇哆嗦着,脸色发青,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展昭最终收回目光,对谭知风挥了挥手,一行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暮色中。
……
“我听见他说啦,想开业就开,不想开就歇着,知风,咱们难道就不能歇几天吗?”徐玕被带走之后,酒馆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天越来越冷,灼灼和猗猗瞌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谭知风自己也无精打采的。一大早起来,灼灼抓着谭知风的胳膊晃荡着,不停地对他抱怨:“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不能。”谭知风面无表情的擦干净最后一张桌子,然后握住灼灼的手认真的说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这儿交给你了,我去后面收拾收拾。”
“知风哥哥,那个……你哥哥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这几天都没见着他?”裳裳从隔壁走过来,揉着眼睛问道。
“哦,他有事出去几天,你去陪着凌儿吧,如果凌儿问,你就这么告诉他。”谭知风走到后面,喘了口气。一回头,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
“天啊,猗猗,你想吓死我吗?”谭知风往墙上一倚:“为什么不声不响呆在这儿?”
“说吧,谭知风,你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猗猗直盯着他,“我可不像灼灼那么傻。以为你会真的老老实实什么也不干等徐玕回来。”
“我也没打算瞒着你。”谭知风小声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
灼灼和裳裳一起把头探了进来,见谭知风看着他们,灼灼赶紧道:“外头都收拾好了……当然,是你收拾的……”
裳裳则道:“凌儿还睡着呢,昨天他睡得晚,我把我的花盆放在一边陪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