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十三和沈竹叶都是听过没吃过豆浆蛋,他们都是南方长大的,且这种土菜在二十一世纪几乎都绝迹了。
杨氏将去年秋天收的黄豆找出,雁十三就着一身粗布衣服蹲在灶旁生火,这些天他什么都帮忙做,杨氏见拦不住就应允了。
杨氏自然也知道了雁十三其实不过十六,比自己的女儿小一岁,小孩子,自然是喜欢这些的,杨氏明白。
沈竹叶就在一旁用一把大锅铲翻炒黄豆,待黄豆炒焦后,杨氏就把这些黄豆盛到一个水盆中,泡近半天,再拿到阳光下暴晒。
待晒的差不多了,杨氏拿出晒好的花椒磨成花椒粉末,把黄豆揉碎,把花椒粉末混入其中。然后开始做团成球状的豆浆蛋。
团了五十个之多,放在案板上,等待阳光充足的时候晾晒数天,豆浆蛋散发出臭中有香的怪气,就着馒头吃,辣中有香,分外好吃。村子里家家户户墙头上或者院子里都晾晒着这种黑色的蛋子。
雁十三尝过后,很喜欢这种吃食,跟沈竹叶提了去军营可以带一些豆浆蛋去吃,很下饭。
没想到之后在军营的日子里,雁十三与沈竹叶几乎就是靠豆浆蛋改善了士兵们的伙食,还因此受了奖赏,还真是无心插柳成荫。
正院子的西面是几棵高大粗壮的榆树,榆树的树皮褶皱,好像怕丑,所以尽力远离人们的视线,向空中延伸。
榆树上结着巨大的成串榆钱,高处的榆钱就连村里的那些皮猴子也不敢爬上去撸,只能等着自然风干然后等不了多长时间,风一吹,就漫天飞舞着从高枝上飘落下来,如淡黄色的雪,纷纷扬扬地铺满地。
沈竹叶和雁十三都是会功夫的,所以两人拿着一个背篓,比赛谁撸的榆钱多。
两人几乎将村子里高处的榆钱摘了个尽,也人村里人开了眼界,居然可以轻轻一点,就跳了那么高!莫不是神仙吧!
榆钱一落,槐花就露出了成串的蕊,悬在稠密的槐叶中,不过几日微风吹过,白色的槐花便怒放作一树的碎琼乱玉。
花开得猝不及防,一夜间让花开村换了颜色,好像漂浮在白色的云朵里,所到之处几乎都是炫目的白,扑面而来的都是说不出香。
杨氏明天都拿着钩子钩下几枝槐花,和沈竹叶雁十三一起把槐花捋下来,放在盆中,做成槐花馒头,或者槐花包子。
雁十三与沈竹叶都是第一次吃花做的食物,都蛮喜欢这种朴素而又难得的美味。
雁十三常常对着院外开放的白色槐花出神,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下学的沈平安回来了,看到的就是雁十三看槐花的表情充满了忧伤。
他本就是极为俊美的容颜,一双墨色的眸子溢满了可以溺死人的忧伤时,看着真的是让人恨不得帮他抚平眼中的悲伤,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村子里有很多姑娘喜欢偷偷躲在角落里偷看雁十三,只是,雁十三却从未理会除沈竹叶一家外的任何一个人。
沈竹叶坐在雁十三旁边,跟他一起赏花,她道:“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很震憾。”
雁十三:“槐花很美。”
“也很顽强。”沈竹叶顿了顿,又道:“但谢的也很快。”
槐花开的快,谢的也快,这才几天,槐花白色的花瓣就微微变黄,逐渐走向衰老,仔细看就知晓,这些槐花大部分已经风干,无风就开始纷纷扬扬飘落。
“今天傍晚会刮风,来看槐花吧。”
沈竹叶点点头,却道:“我觉得你似乎对天气很敏感,每次都能说对!”
雁十三摇摇头,不是敏感,只是有初见在提醒罢了。
吃过晚饭,沈竹叶与雁十三在门口歇凉的时候,便有一阵风吹来。
风倒是不大,却将本就要掉落的槐花吹飞,洋洋洒洒的落满院舍麦垛,碎碎的槐花雪妖娆着舞姿,悲伤的飘落。
风过无痕,槐花却铺满了整个花开村,如云覆盖。正是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玉白的槐花瓣沾染了夕阳的霞红,整个村子被夕阳拥进怀中,看着倒是一副夕阳西下,花铺满地,流水人家的画面。
沈竹叶:“壮丽。”
雁十三:“绝美。”
沈平安:“这不是很正常吗?”
雁十三与沈竹叶相视一笑,一齐摸了摸沈平安的小脑袋,对于你这样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花开花谢自然是觉得正常。
而他们是南方人,曾经生活在水泥城市和混乱地区的他们,这样壮丽的景致又怎会觉得正常?
花开花谢,日子飞逝而去,麦子在春天里茁壮成长,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垠,好像要将花开村包围。
这里的春雨与南方的软绵温柔不一样,这里的春雨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倔强,淅淅沥沥的一点也不温柔细腻,密密麻麻打在人身上有疼的感觉。
雁十三每天弹琴打发时间,沈竹叶无事可做就跟着一起练琴,雁十三教沈竹叶学,沈竹叶弹时候雁十三就看书,雁十三弹的时候沈竹叶就听。
两人的弹奏水平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雁十三在现代活了三十八年,弹了三十四年。
沈竹叶这个新手自然是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