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兄这是在怪我抢了源兄的第一名吗?”雁十三幽幽开口道。
“雁小友怎能这样想!源华决计不是这般没有气量的人!只是雁小友能夺得解元,确实让源华大出所料!”
所以你就是在怪我!雁十三幽幽的看着源华,也是,这人气量小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七夕那日的谈话不就表明了此人的固执偏执和气量小吗?
身居高位,却跑到这小乡野来苦哈哈的参加乡试受罪,本以为能中第一名,却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家伙抢了,任谁都会不甘吧!
只是,源华也要参加第二年的会试?这点雁十三还是有点惊讶的,源华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谍雁十三是清楚的,他本以为源华要在符国站稳脚跟,起码需要多待两年,等时机成熟了再参加会试,然后是殿试,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来处也将有证可查。
毕竟四国现在一触即发,对于科考也查得非常严格。不但需要身份文牒,还得有推荐信才能参加这些考试。雁十三完全不担心,原主的父亲雁林人脉极广,加之雁林此人豪爽大义,进退有度,所以雁十三并不缺担保人与举报人。
而源华身为他国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了得到担保与举荐,看来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了整个符国内部。薛沉吟想坐稳这个皇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雁十三的任务只是扶持薛沉吟坐上皇位,但天下即将大乱,变数永远看不清,更何况这又是最难的,属于S级的任务世界。
雁十三做不了多少,也帮不了薛沉吟多少,那个位置,只能靠薛沉吟自己一步步踏着荆棘与刀尖攀登上去。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好的,若是失败了,对雁十三来说也不过是任务失败和见证了一个攀登权势最高峰失败的人的一生罢了。
第94章第九十章:微尘里,爱与憎(8)
因为情况特殊,雁十三在与源华聊过的第二天便收拾好行李连夜匆匆赶回菩提村,准备将考中解元的这件事告知原主的父亲雁林,也能让原主心安。
却在回去的途中,多了一位不请自来一起随他回菩提村的客人。
看着面前这个死皮赖脸不肯离开的源华,雁十三颇为头疼,打也打不了骂也骂不了,他真的是对源华没办法了。这人气量太小,竟为了一个名次追了他这么久,就算同住一个县城,回去的路也不止他走的这一条才是,一直跟着他缠着他是要作甚?想用三寸不烂金舌来烦死他还是打算交好之后捅他一刀?
不是雁十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他百分之百肯定这种事源华做得出来。
源华此人,惯会装模作样,口蜜腹剑就是这个人的代言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不择手段,也睚眦必报,就是一个端着君子皮的小人。
从他不拜神佛那点就看得出来。
反正雁十三对源华是打算敬而远之的,他可以看着他,但与他陡这种事,还是交给薛沉吟或者其他人吧!虚与委蛇什么的不适合他!
但当雁十三带着源华回到菩提村时,却得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霖娘要嫁人了,薛沉吟不同意,闹到了现在,连书都没读了。
雁十三当即甩下行囊往后山跑去,他来到这里与薛沉吟相处了半年的时间,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的薛沉吟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同样也清楚他的想法他的恐惧与坚持。
一路过去,雁十三听到的全都是对于薛沉吟的评价——
“吟哥儿也太不晓事了!他阿娘辛辛苦苦抚养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照顾霖娘了。这孩子居然不同意!哎!”
“吟哥儿也忒自私了!居然想着要他娘因为他守一辈子寡!过一辈子苦日子!”
“哎!吟哥儿这孩子也太不孝了!”
“彭大哥是憨实的一个人,霖娘也是勤快的。他们一个丧了妻,一个死了夫,凑一块过日子也挺好的,就是吟哥儿这孩子太偏执了!一直不肯答应这门亲事。“
……
所有人都在谴责薛沉吟,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不对的,却没人考虑过他的感受,是否想过薛沉吟愿意让一个陌生的人介入他与霖娘的生活。
没人考虑过。
孩子的想法,大人们从来不会考虑和在意孩子们的想法。因为他们是家庭的支柱,而孩子只是柔弱乖顺的存在,他们应当理解父母,应当顺从父母的所有决定,应当的不该反抗。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谁,教过孩子们怎么去面对痛苦、挫折、失败?它不存在于我们的家庭教育里,他们的父母也从未关注过这个问题,他们只会指着书本,告诉孩子——‘读书,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读书!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是了,读书,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是可以光宗耀祖的,飞黄腾达的。
但没人问过他们到底想不想读书,想不想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是否愿意。就如同你问一只你养了很久的鸡“我可以吃你吗”是一样的道理,你问了又如何?鸡拒绝了又怎样?你还不是要吃了它?它还不是得进了你的肚子。而同理,孩子的命是父母给的,他们的生活是父母给的,所以父母的愿望得由他们来无偿的完成。
他们让孩子看书,但书中也没有教孩子怎么,它不在学院里传播,也不在那些大儒的文章里。家庭教育、学院教育、社会教育都只是在教导孩子们如何去追求卓越与成功,教他们要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即便是谈到输赢,赢了教稳重,固守本心不狂妄自大。输了也是教绝地反击,再度追求出人头地。
在孩子们拼命学习冲刺往前时,却无人教过他们:奔跑时,如何掌握平衡;摔倒时,如何摔的有尊严;膝盖手腕被磨的鲜血淋漓时,要怎样咬牙坚持为自己清洗伤口、包扎上药;痛的无法忍受时,要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别人;一头栽下时,要怎样爬起来,要如何收拾好淌血的心,再以平静的心态面对现实。
谁教过孩子们,在跌倒后,要怎样的勇敢才能有用?要怎样的心态才能面对失败挫折并释怀?
孩子们没学过,也没谁教过。
他们要靠着自己爬起来,再一步步往前,将过去的痛苦、挫折、失败熬过去,成就未来更加优异或者狼狈的自己。
薛沉吟还是一个孩子,他还是一只羽翼未满的,依赖母亲的雏鸟,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所有人都催促着他起飞,飞上那片天展翅高飞,成为英雄。却忘了,他还是一只雏鸟,还离不开自己的母亲,连路也走不好。
果不其然,薛沉吟蜷缩在那棵巨大的榕树下,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