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庄余见赫连卿的碗空了,从锅里捞了许多肉放他碗里:“多吃点,不用给你吴哥省。”说着又拿了许多肉放进锅里烫。
赫连卿只顾埋头吃,完全不理会两人在说什么。
“是这样的。”吴丰道:“我有个堂妹,你以前见过的那个,她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她现在读高中了,想考美院,上了个美术班但是老师太高冷了,钱花出去没成效,她一直知道你画画很厉害,找我问问你可以不可以给她指导一下,学费好商量。”
庄余的目光定在翻腾的火锅汤底上,整个人静止了许久,吴丰小心翼翼地再问一遍:“给个准话,可以吗?”
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正在吃的赫连卿突然插话:“庄兄你现在教那么多小孩子画画,这个活儿为什么不接?听着有很多钱的样子。”
“什么?!”吴丰的音量突然拔高,立刻意识到声音太大了影响到隔壁桌,连忙降低音量:“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你不是不搞艺术了吗?怎么又搞上了?”
“什么搞不搞的?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猥琐?”庄余夹了一块肉塞进赫连卿的嘴里:“吃你的!废话真多。”
随后把一杯花茶喝干,又添了一杯:“也就这几天的事,贫民区附近的一个小学生培训班,教孩子画些花草树木之类的,这能算什么艺术,顶多混口饭吃而已。”
吴丰弹了弹烟灰:“还以为你又拿起画笔了,害我白高兴一场,不过话说回来,同样是教,不如就辅导一下我堂妹呗,她按市场价付钱,三五万肯定有的,不杀友情价。”
“哇,这么多。”赫连卿又抬起头来:“庄兄,干他啊!”
庄余按住他的脑袋往碗里塞:“这么多吃的塞不住你的嘴巴了是吧?吴丰,你刚才还说我可以决绝,我拒绝你又死追着不放,是想怎样?”
“那是我不知道你竟然去做培训班老师。”吴丰激动得差点被自己手上的烟烫着了,连忙按熄在烟灰缸里:“庄子,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这个十多年的兄弟,大家都说你有毅力,但是你说不碰艺术就不碰艺术,说你清高吧,但是你什么脏活儿都能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自己清楚吗?反正我现在是看不懂你了。”
“一个缺钱的人。”庄余说得很满不在乎。
要是现在周围不是公共场合的话,吴丰能整个人跳起来骂他,然而他现在只能憋着一口气:“那你倒是拿出你的真本事去赚钱啊,你当时要是坚持,现在还用得着憋着在贫民区那鬼地方吗?还用天天愁你姐的医药费吗?”
庄余:“我注定不是吃艺术那口饭的人。”
吴丰:“别为自己找借口,你他妈真是暴殄天物,多少人想成为你这样与生俱来的天赋型选手,我真是恨不得会吸功大法把你的天赋吸过来,你说糟蹋就糟蹋了。”
庄余不退让:“世界上又不止我一个有天赋而半途而废,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一辈有无数个像我这样的人,十年了,我就算捡起来也拼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最后被还是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行,什么都让你说了。”吴丰的脸撇到一边望着窗外生闷气。
赫连卿见两人的谈话到达冰点,谁都不想先搭话,又不知道怎么劝和两个人。
周围只有顾客热闹的谈话声和火锅汤底沸腾的声音,唯独他们这桌弥漫着冷空气,与周围环境尤其格格不入,有服务员想要过来添茶水也被吓退回去。
“其实吧……”赫连卿小心翼翼地说:“庄兄,我不太清楚你们这儿的生存法则,所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艺术这条路,但是比起不作为,最后沦落饿死在街上,倒不如赌一把……”
庄余一个刀眼过去,他的样子凶起来真的不是善茬,吓得赫连卿反射性缩了缩,不过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我听说这里的医术很厉害,能把一个将死之人的器官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可以存活下去,死了的人会以另一个伟大的方式在这个世界延续下去,庄兄你如果真的做了又何尝不是那伟大的人?你自己不要的东西,可以赋予给别人,让他来替你发光发热,要是你的学生能成为一个伟人,应该会感到自豪吧。”
庄余:“……你说得我好像一个老父亲。”
赫连卿:“也可以这么说。”
“……”
一番话语下来,气氛好像缓和了一些,吴丰趁机插话:“庄子,考虑考虑呗,只是在幕后指导而已,不是让你抛头露面,教谁不是教,我堂妹是个好学生。”
庄余手握着剩下小半杯茶水的杯子轻轻摇晃,思绪也跟着摇晃,正在挣扎是否要去做,最后蓦地把水杯放下,同时似乎下了决定一般:“这样吧,回去跟你堂妹说,我当时是中途退学,已经离开那个圈子很久了,教的的知识不一定全有用,建议只做参考,如果考不上的话费用全退。”
吴丰这才展开笑脸:“有你这话就够了,我堂妹八成会答应,我回去马上跟她谈谈,等我的好消息,哎呀,我的大宝贝卿弟弟,还是你说话有用。”吴丰拿了瓶可乐给赫连卿的空杯子满上:“多吃点,吴哥今天一定要喂饱你。”
庄余喃喃地说:“关他什么事。”
吴丰:“是是是,不关卿弟弟的事。”
这时走廊有一对夫妇带着两位孩子经过他们桌,被爸爸抱着的小女孩手里正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小手突然抓不住,手机刚好对着赫连卿的肩膀砸下去。
赫连卿一声痛呼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回头看到地上的手机,于是伸手捡起来还给小女孩,小女孩的父母发现孩子闯祸了,连连道歉。”
夫妇俩的态度很好,赫连卿性格也软,小插曲便过去了,不过庄余见赫连卿反手去摸后背,便问:“怎么了?”
“手机好像砸到我之前那块淤青了。”赫连卿转身背对庄余:“你帮我看看。”
庄余稍微把后领扯下一点,露出小半边香肩,能看到旧瘀青,现在旁边又多了一块新淤青,但不严重,他按了按新伤:“疼吗?”
赫连卿:“不算太疼。”
“你这什么易伤体质,稍微碰一下就青了。”庄余把领子拉上:“下次小心点,旧的伤过了一个月还有痕迹,也就你这副金贵身子才拖那么久。”
两人全然没有发现对面的吴丰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猥琐又怜惜,喃喃说道:“啧啧啧,你们玩得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