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小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局面:“是……有人进来过。”
萧国舅一眼望向说话的人:“谁进来过?”
刚才说话的小仆被迫着上前了几步,他脖子缩在了一起,头都不敢抬,揪着腿上的裤子,像在憋尿般难受。
萧国舅看着也难受,不耐烦的语气彻底释放了出来:“是谁?到底是谁?”
说话的小仆手磨擦着自己的裤子:“是……是容王殿下喝醉了酒,他说是……是国舅爷让他去书房取个什么东西来,殿下说自己也不记不清是不是要去书房,他便让小人带路,小人想着是国舅爷您的吩咐,就、就让殿下进去了。”
“容王?!”萧国舅又向里面走了几步,目光搜索着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容王这会还有没有在席上?”
几个奴婢低着头,脸上匆忙闪过红晕:“奴婢没……没有见到。”
萧国舅的眼光透过了一层层书架间的空隙看到了博物架下的红木箱,又问:“那容王有没有离开府邸?”
方才在门外负责收贺礼的人摇了摇头,仔细回想着:“没有,在门口并未见到容王殿下离开。”
萧国舅又向里面走了几步,离博物架只差几十步。
门外一道声音拉住了他继续向里面走过去的脚步:“爹,怎么了?”
萧国舅转过头,责怪道:“你在席上陪着客人,到书房来干嘛?”
萧魏升穿着喜服,朝着萧国舅走了过来,扶着他往外走:“爹,您把所有下人都叫过来了,我忙不过来,就看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国舅随着他走:“没发生什么事。”
忽然,萧国舅脚步停下了,他揉着鼻子又打了声喷嚏。
“你带几个下人先过去忙吧,爹还有些事,忙完就过去。”
萧魏升也不走了,他转头时看了一眼红木箱,又掠过了床榻,才转向了萧国舅。
“爹,席上有几个世家要和您喝一杯。”
“你陪着喝不就行了?过来叫爹干什么?这点事都办不妥?”萧国舅斥责了他几句,接着转过了身子,大步朝着博物架的方向走去,他弯下腰,手摸着红木箱上挂的锁。
萧魏升跟着过去:“爹在看什么?”
“没什么。”萧国舅的手离开了木箱上的锁。
他抬头的瞬间,屋子暖和了不少,没有呼呼吹入的风了。
原来是萧魏升的身影站到了窗前,挡住了透进来的夜风。
“爹,窗户怎么都不合上?晚上有风进来,爹睡着了,身子就着凉了。”萧魏升合上了窗户。
“你说窗户大开着?啊……嚏!”萧国舅又打了一声喷嚏,口沫都溅在了空中。
“是啊。”萧魏升从窗边走到他身边,“爹,您看您都已经着凉了,快回厢房添点衣服吧,夜深了,宴席结束后,爹就早些休息。”
“好,添衣服。”萧国舅点着头,在萧魏升的搀扶下,顺着他的脚步往门口移去。
直到那两道声音和脚步声慢慢小了,梁景湛才翻过了身。
他对着那虽然看不清脸的人道:“你……怎么在这儿?”
梁景湛松了放在他嘴上的手。
即使他看不清面目,但只闻着气味就知道是谁了。
只是他如何都没想到傅晏宁会在这里,在他之前进来的人就是傅晏宁。
傅晏宁身上的酒气,应该是方才在席上喝多了酒,染了一身酒香。
“臣……臣……”傅晏宁还没想好说辞,他还在想这次要怎么编理由合理,或者说干脆不回答,就当做没听见。
“傅侍中不愿说,也没关系。”梁景湛从床榻下出来,朝着黑暗中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傅晏宁看着光亮下的那只手,放在腹上的手指动了动,他的内心仍在期待朝着光亮的方向而去,身子也在期待着那份光亮将他拉出黑暗之中。
焦灼而不安的期待,始终让他很难主动去靠近那份光亮。
“若再等下去,萧国舅就该回来了。”梁景湛仍伸着手,甚至把手往前凑了凑,等待着另一只手覆上来。
梁景湛看不见傅晏宁的手,但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那双手小心翼翼地贴着他的手,手心都渗着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