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南疆的蛊虫?”叶云繁惊呼道。
怪不得这么蹊跷,原来是蛊虫。
前世,她去过南疆一次,南疆虽然在几十年前被南姬国吞并,但巫族人一直隐藏在南疆各地,巫蛊之术从未消失。
“容平以自身为母蛊,在我身上种下了子蛊。每月子蛊发作,必须服用母蛊的血才能压制。”
叶云繁一怔,盛平帝这一手太狠了,竟然不惜以自身为宿体,牵制苏晁。若是苏晁没有先解开体内的噬魂蛊,便是再恨他,也拿他无可奈何。
“繁,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中蛊的吗?”苏晁突然无力地低下了头,“是我娘,是她亲手给我喂下去的,就藏在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豆羹里。”
叶云繁怔住,怎么会是这样。
身边这个男人,将骄傲的头颅埋在手臂间,像一只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苏晁仍然记得,十五年前的秋天格外寒冷。金桂飘香的十月,父亲遭袭身亡的噩耗传来,母亲悲恸晕厥,整日以泪洗面。
整个苏家除了黑白便没了其他颜色,六岁的他不相信。他不信,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会丢下他不管。直到半个月后,看见那黑漆漆的棺椁,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再也见不到父亲了,苏家再也没有苏大将军了。
带他骑马射箭的父亲,训斥教导他武艺学问的父亲变成了苏家祠堂香烟后面的一块牌位。
在苏家上下终于都接受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后,苏家的祠堂莫名其妙起了一场大火,火几乎烧了半个苏府。
祠堂里里外外烧得精光,父亲连一道牌位都不是了。
他还没从夜里大火滔天的惊骇中回神,就听有人喊道,夫人不见了。
苏府上下找不到他母亲的身影,最后在灰烬里找到了烧得只剩一半的骨骸,还有一只金镯子。
这镯子他知道,这是父亲母亲的定情物,母亲从不离身。
“你娘定是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叶云繁坐起来,将苏晁紧紧抱住,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埋怨了她六年,我恨她,我没了父亲,连她都不要我了。我以为,她不喜欢我,所以给我种下这样的毒,让我痛不欲生。”
“后来,十二岁那年,我才知道那真正的毒手。”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只会埋怨她,如果我聪明一点,我早就应该想到,母亲是被逼的,她的心一定比我痛苦,所以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云繁,我是不是很没用?”
苏晁的声音脆弱的仿佛一捏就要四分五裂,听得叶云繁心痛不已。
怎么能怪他呢?那时他也才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痛失父母后的悲痛之下,还要忍受每月一次的非人折磨,他承受了比大人还多上千倍的痛苦。
便是六年后他成了龙虎军的将帅,可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背负着家国责任,还要隐忍仇恨。
或许是因为前世那悲惨的一生,叶云繁觉得此刻自己的心与苏晁贴得更近了。
她把他紧紧抱住,如同她脆弱时,他将她圈住一般。
“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怎么会没用呢?你是我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是译儿无所不能的好父亲。”
叶云繁双手捧住苏晁的脸,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温柔又真切地说道。“我需要你,夫君。”
当一个人陷入自我怀疑时,被在乎的人需要,便是最大的认可。
苏晁抬头看着叶云繁那真挚的双眸,心中感受到了无限的暖意。
是的,他生命里有了这样一个女子,她懂自己,她柔软的腰肢下是比他还坚强的脊骨。
苏晁把她用力拉入自己怀中,像要把她揉进自己骨子一样。
“谢谢你,云繁。”
“这么见外,我们可是夫妻。我肚子好冷,需要夫君好好暖暖。”
已经四更天了,夜凉如水。
叶云繁抓着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可惜今天男人的手并没有往常那么温热。
苏晁掀开被子,搂着她躺下,再替她盖好被子。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了。”苏晁轻轻抚摸她颈项上青紫痕迹,默默发誓道。
“苏晁,不必觉得亏欠,我愿意为你做这些,我想和你并肩而行,去看一样的风景,去迎接一样的暴风雨。哪怕是上登七宝下落黄泉,你身边是我,也只能是我。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可牢记了?”
叶云繁睁着两只耀如星辰的眼眸,将苏晁看得心神激荡,心原上如点了一把火,瞬间将他的低沉燃成灰烬。
“记住了,终身难忘。”他道。
“今生能遇见你,是我苏晁人生最大的幸事。”
“我也是。”
叶云繁主动上前,亲住了他有些发凉的嘴唇。
无比温柔,又无比轻缓的一个吻。
“明日我们是不是该假装吵一架?”结束了一吻,叶云繁依偎在苏晁胸膛前,问道。
毕竟在盛平帝眼里,苏晁可是差点打死了叶云繁,叶云繁应该有气才对。
“明日我便回娘家去,离了你这狠心的相公。”
“好,明日下午我亲自去给娘子赔礼道歉,接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