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打成一团,几人没待多久,又被挤散开来。萧明河来到前线数月,上过无数次战场,对魔族的强弱点已经极为熟悉,立斩数名魔族后,刚想去寻祁楚,耳畔忽然响起道清脆的笑声:“哎呀,这位俊俏的小公子,又见面啦。”
萧明河如遇毒蛇,当即毫不犹豫地倒退几丈。原先立着的半空中恰好爆开一团灵力,强劲的冲力几乎能撕碎一个普通修士。
灵力褪去,浮现出个披着薄薄的紫纱的女子,笑眼含媚,眼波流转:“哎呀呀,被你躲开了。小公子,上回我说的话你可有考虑?跟我回北境,当我的第一百零七位面首,奴家会对你很好的。”
“找死。”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调戏萧明河,他的脸都青了,冲上去就想将这魔族的头砍下来,然而靠近她的瞬间就发觉不对。
四周弥漫着股令人作呕的甜香。
魔女掩唇低笑:“小公子修为高深,奴家打不过,不过听说小公子害怕阴邪之物,奴家特地花费数月研制出了这种香,能让你产生幻觉,觉得周遭啊,都是些妖魔鬼怪……”
她的声音钻进耳中时已经有些缥缈,萧明河飞速退开几十丈,却已经晚了。眼前的世界扭曲起来,无论是同行道友还是魔族,都渐渐扭曲成青面獠牙的鬼怪,鬼气森森。
萧明河手一抖,险些握不住剑,脸色不可抑制地发白,整个人如堕冰窟,简直要疯过去。
战场上走一下神就够要命,何况是吓得头脑空白。
等萧明河勉强从恐惧中收回神时,脖子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
魔女在他身后轻笑:“既然小公子不乐意跟我走,那我带具尸首回去也行,不管活的死的,总归都是这副皮囊。”
瞬间,萧明河脑子里只有个念头:完了。
他拼尽全力聚气凝神,努力忽视身边的鬼影幢幢,却都来不及挽救。脖子上的力道刚一加重,他仿佛听到“咯吱”的声响,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耳边的声音都远去了。
下一瞬,一道清亮的剑光陡然劈开这重重鬼影的世界,身后传来尖叫。与此同时,脖子上力道一松,萧明河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了几声,眼前阵阵的黑,倒见不到那些鬼影了。
前面传来笑语:“二师弟,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什么长进。”
“二师兄!”
祁楚也扑了过来,扶起萧明河,转头一看,大喜过望:“大师兄!”
漆黑的夜色之下,火光缭乱。
消失了几月的方拾遗正挡在两人身前——就是方才电光火石间,他一剑穿透了魔女的心口,闻声回头一笑:“好久不见。”
萧明河鼻端的甜腻香气被股恶臭驱散,熏得他差点吐出来,嗓音沙哑:“这是什么味道,你干了什么?”
方拾遗指指他的肩膀:“哎呀,情况紧急嘛,你别介意了……那是苦海底下沉了几万年的泥沙。”
臭归臭,效果还是不错的。
眼前的世界恢复正常,萧明河推开祁楚的手,忍着恶心一把脱下衣服扔开。方拾遗忍不住吃吃地笑:“我的天啊二师弟,上战场呢,你百宝囊内到底有多少新衣服。”
他们周遭的魔族被清理得一个也不剩,祁楚转头望了望,觉得奇怪,刚想开口问问,另一个人靠了过来,走到方拾遗身边,雪白的衣衫上染了不少血,剑尖也往下流着道道血迹——好在没萧明河这洁癖的毛病。
“师兄,清理完了。”
孟鸣朝收回剑,弯了弯眼,想讨个夸。
祁楚一阵瞠目。
各大门派世界几个月前就派了弟子门人来到前线,他和萧明河撞上药谷那群人,从嘴大的虞星右那儿听闻了在古战场时,孟鸣朝是如何轻描淡写一把捏碎传闻中的山妖的,都不太敢相信。
毕竟孟鸣朝从小就病歪歪的,方拾遗少年时常带着他出入后山,连爬树都供着这小祖宗不敢让他来,院中的药味儿就没散过,哪儿像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过他也迅速收回表情,望了眼四下:“魔族退走了。”
方拾遗问:“要追吗?”
祁楚摇了摇头:“不能追,尤其是晚上。”
方拾遗点点头,也收回剑。萧明河终于缓了过来,皱着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孟鸣朝:“你们怎么回事,究竟到哪儿去了?好几个月没消息,我还以为得去找找你们,给你们俩收尸了。”
哎,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一言难尽。”方拾遗随他们飞向人族守备的城池,摇了摇头。
数月之前,他和孟鸣朝在苦海上遭遇黑袍人,费尽一番功夫把人赶跑,还机缘巧合拿到了苦海精。
结果将苦海精取走后,原本平静的海底立刻狂暴起来,那些几千年来累积沉在海底的尸骨竟然都晃悠悠的爬了起来,生锈的法宝也纷纷被调动,海底成了个杀阵迷宫,方拾遗被封锁了灵力,孟鸣朝记忆缺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两人被困在苦海底下几个月,跟那些尸骨厮杀个不停,最后机缘巧合找到出路,出海时后面跟着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的白骨和法宝,蔚为壮观。
方拾遗干脆把枉死在苦海里的人的尸骨全部引出,在一片阔远的海滩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与那些法宝一同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