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桥妆道:“他是没心学罢了。”
张恶虎道:“我知道,他对武学不感兴趣,又吃不得苦,我瞧你跟他也差不多,嘴上说要学,到时只怕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孟桥妆啐道:“你别小看我,我很有毅力的。”
张恶虎笑道:“武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就算练个三五七年,也只是小成,若要大成,那得练十年以上。”
孟桥妆道:“那我就跟你练上十年。”
张恶虎笑道:“当真这么有毅力?”
孟桥妆笃定道:“那当然,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我也跟着你。”
张恶虎闻言一怔,定定看着他。
孟桥妆有些脸红,转过头道:“习武犹如读书,都不可急功近利,需日积月累方有成效。”
张恶虎点点头,看着跷跷板,忽道:“爹爹待我很严厉,我练功练得再好,他也很少夸我,当初练这个跷跷板,直至我加到七块石板时,爹爹才赞一句‘很好’。”说至此,忆起旧日父亲搭跷跷板、立秋千架,教授自己武功口诀的情景,现时却是物在人已矣,心中难受,坐在石阶上默默落泪。
孟桥妆知他触景伤情,却也不劝,只握住他的手静静陪伴。
张恶虎哭了一会儿,发觉在孟桥妆面前失态了,大感窘迫,站起道:“我去给爹爹磕头!”更不待答应,便飞也似的奔出偏院。
孟桥妆道:“等等我!”
便在这时,他猛感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直窜上来,头皮发麻,胸口只觉闷得慌。
恰逢风起,吹得邻院杨树哗哗作响,杨树又名“鬼拍手”,这可不是好兆头,他暗道:“这座宅子布置不妥,果然有问题,白公子见到的恐怕不是树影,是些不干不净的脏东西。”他虽然胆大,对鬼魂之说却也颇忌讳,当下不敢奔跑,一步一步往外走,一路只念“有怪莫怪”。
好容易到达穿堂,他一时心急,后脚踢在门槛上,眼看便要摔个嘴啃泥,身子却被人一把提住,抬头见是张恶虎,对方斥责道:“这么大个人,走路还不看路!”
孟桥妆瞪大了眼睛,“咦”了一声,扑到他怀里,阴寒之气顷刻消失,全身畅快无比。
张恶虎见他左顾右盼,问道:“你看什么?”
孟桥妆道:“我刚才突然觉得阴森森的……”
张恶虎道:“今日没太阳,阴一点有甚稀奇?”
孟桥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恶虎摆手道:“反正你快出来,已是中午了,娘娘叫咱们去给爹爹烧溪钱,烧完吃饭。”
孟桥妆不答,伸手搭了搭他的手腕,但觉脉象洪实,不由惊叹道:“你阳气真旺盛!”
张恶虎道:“男子性属阳,大夫说我又比旁人更旺些,加之我的内力是至刚至阳、至猛至烈的,阳气旺盛很正常。”
孟桥妆恍然大悟,难怪初进老宅子时,全不觉有何阴森之意,原来是张恶虎相伴在旁,他阳元极盛,那些阴气无法靠近,待到他一走,阳气消散,阴气立长,故此寒意逼人。此刻阴气又去,自是张恶虎去而复返之故。
张恶虎不知他心中所想,拉他出门道:“快走,待会娘娘要骂人了。”
二人来到小山丘,众家丁已把冥衣冥币堆至坟两旁,墓碑前放一个阴阳盆。
白映阳见孟桥妆神色不定,悄声问张恶虎道:“他怎么了?”
张恶虎道:“还不是跟你一样,平白无端瞎疑心,看见树影以为见鬼。”
白映阳朝他伸伸舌头。
张夫人见人都到齐了,便点火烧祭品。
温玉福给香烛的烟熏得哇哇乱叫,冯秋画忙拉他去一边擦拭眼泪,温玉福道:“我给姑丈烧溪钱罢了,你又急什么?”
冯秋画陪笑道:“你眼睛被熏得睁不开,看不清楚,当心被火烫到手。”
温玉福道:“怎就烫死我了。”
冯秋画笑道:“你的药快煎好了,赶紧吃饭,别错了时辰。”
张夫人见侄儿满脸不情愿,笑道:“福儿,你先去吃饭,我们烧完溪钱便来。”
温玉福依言进了张宅花厅坐下,冯秋画劝他先吃饭,他怒道:“长辈尚未就坐,我怎能独自先吃,没大没小的!”
冯秋画无奈,倒也不便再劝。
待得众家人烧完冥币回来,都到花厅吃饭,温玉福这才一起起筷。
张夫人责备儿子道:“你怎能把姨娘一人留在宅内,好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