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恶虎把白映阳抱回宁安居,放进暖阁躺好,盖上被褥,这才把那天晚上,在孟府祠堂院中,白映阳对他说的白夫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母亲,最后道:“白夫人是小白羊的娘娘,小白羊去会盟武馆,正是要把她的死因查出来。”
众家人听罢惊疑不定,只有张绣元早知内情,不以为奇。
张夫人怔坐半晌,忽大发雷霆道:“他们已经抛弃小白羊,现下竟又来缠着!”喝令道:“徐叔!”
徐叔就站在人群之中,猛听夫人叫他,连忙上前待命。
张夫人道:“你明早立刻回张府,看看宅子修建得如何,我们尽快搬回去,省得这附近有些无聊的死鬼,尽来纠缠二少爷!”
徐叔正要说宅子只修得一小半,却见妻子徐姑姑在一旁连连摆手,当即道:“是。”
张夫人又道:“还有,你顺道去找范道长,请他给几道符,把孟府的后门都封起来!”
张恶虎失笑道:“娘娘,不如把小白羊关在暖阁里,拿把锁锁起来,从此他便无法出门,岂不更好?”
张夫人道:“怎么?”
张恶虎道:“现下是小白羊要去会盟武馆,又不是鬼要来咱们家,大伙在孟府住了几个月啦,何曾见过有鬼?倘若小白羊想继续追查,咱们便是搬回张府,他还是会去会盟武馆的。”
张夫人怒道:“他们早把小白羊抛下,如此狠心绝情,现今为何又来缠着,难道是没儿子送终,想起小白羊的好吗?”
张绣元从旁劝道:“白夫人说,她不是有心抛弃小白羊……”
张夫人怒道:“她当然不会承认……就算她不是有心抛弃,但小白羊是我养大的,是我儿子,绝不能跟她回去!”
张恶虎笑道:“娘娘说哪里话,小白羊是想查明白夫人被何人所害,为她沉冤昭雪,再去坟前上炷香,也了却多年的一桩心愿,仅此而已。白夫人与白老爷已过世多年,你说小白羊要跟她去,这不是咒小白羊吗?”
张夫人张口结舌,呆了半晌,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可仍心有不甘,总觉得儿子是我养大的,凭什么她想见就见?
张恶虎天生愣头愣脑,张绣元虽比哥哥好些,但也不是很机灵,张夫人喜欢活泼的孩子,虽觉儿女也老实可爱,仍不免遗憾。自白映阳来后,他聪明伶俐,调皮淘气的个性让张夫人很是喜欢,加上身世孤苦,更添怜惜!张夫人将他视如己出,待他与张恶虎、张绣元绝无分别。
如今听说小白羊见到爹娘,还想认回他们,张夫人心中难免不是滋味,但跟死人计较,似乎太小家子气,只得忿忿道:“小白羊是我儿子,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跟阿绣成了婚还是,凭谁都不能把他带走!”说罢拂袖而去。
张夫人离开后,众家人也均随即散了。
张恶虎耸耸肩,回头见暖阁里的白映阳已坐起,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早知小白羊装睡,说道:“你听见娘娘的话没有,她说要用藤条打你。”
白映阳伸伸舌头道:“我明日假装生病,她就不打我了。”
张恶虎道:“娘娘吃白夫人的醋啦,你改日去哄哄她,好好对她说。”
白映阳笑道:“我知道啦!”
张恶虎在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坐到他身边,边削皮边对他道:“你被师婆带去,福儿急得一直追,在柳林里撞得晕头转向,身上擦伤不少,还有芙蕖,我听皇甫少馆主说,是他先追到马厩的,你可得好好多谢他们。”
白映阳道:“我知道。”又道:“我被翁婆抓住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不知发生何事,白夫人与翁婆无冤无仇,为何要把她弄得七窍流血?”
张恶虎把苹果切成片,塞一片到他嘴里,说道:“翁婆说,她那般模样是因为附在她身的鬼不止一个,她身上鬼气多了,抵受不住,这才七孔流血,倒不是白夫人有意害她。”又道:“那么多鬼上翁婆身,想必是你的家人认出了你,一起附上她身,想与你说话咧。”
白映阳笑道:“我想也是。”
张恶虎道:“皇甫少馆主见到那么多鬼,居然没逃走,反倒是武馆的弟子,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说着,又喂一片苹果给白映阳。
白映阳道:“昨夜问米时,我问白夫人,她说久居京城,迁回梅龙县还不到三月,唐老爷是四川人,看来白夫人不是他害的。”
张恶虎道:“那他明明在宅子里住了七个月,干么要骗人说自己只住了三个月?”
白映阳摇头道:“我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缘由……”抬眼见张恶虎双目红肿,猛地想起他两夜未眠,忙推他躺倒道:“老虎,你快睡觉。”
张恶虎道:“我回我房里睡,不然待会小老虎醒来见不到我,要出来找的。”
待他走后,白映阳睁眼静静坐在暖阁发呆,他白天睡了一整日,精神得很,再想到两个娘娘都对自己怜爱有加,心情大好,更是全无困意,兴奋了大半夜,才朦朦胧胧睡去。
待到鸡啼时,忽闻对面温玉福的房间,隐约传来少施春画的声音道:“少爷,你去园子看清晨花开么?”
温玉福的声音道:“是的……我自己去,你不要跟来。”
第90章“背叛”
温玉福最喜欢起一大早,欣赏良辰美景,然后作画,如今出去,泰半亦是为此。
白映阳想到昨夜他为救自己,追翁婆进到柳林,弄得浑身擦伤,虽说翁婆是被鬼附身,鬼也并无害己之意,但温玉福委实一片好心,白映阳想要向他道谢,当即跟随其后出了西厢院,来到东边白荷乡。
白荷乡的景致并不似江南园林般,以素雅婉约为美,此园假山堆叠,松柏林立,潭溪开阔……端的是雄伟高壮,苍劲挺拔,水天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