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映腿都弯下去了,听到齐宴的话又支棱着站直了,“什么?”
“杀了他们,你后悔过吗?”
荣映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后悔的,生命诚可贵,在他看来每一个生命都不该是那种待遇,更不该被别人掌控,草草收场。
但他后悔没什么用,人不是他杀的,与他关系不大,他就是个背锅的。
背锅就算了,连解释都不能。
齐宴不这样想,他以为荣映的沉默是有其他的原因:“你在恨我,对吗?恨我杀了你父亲,你姐姐,以及最无辜的单家一干人等,觉得我之所以留你到现在,就是为了折磨你,让你难受,让你痛不欲生。”
荣映想否认,但他不能说。
他走近一些,从篮子里拿出几根香,像齐宴那样,给齐家众人磕了头上了香。在这期间齐宴端目光一直死死的跟着他,他往哪儿走,齐宴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给所有人上了香,荣映一回身,撞上了齐宴的胸膛。
他闻到了酒味。
退后几步,荣映抬起头看向齐宴:“你喝酒了?”
齐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了两步,再次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荣映被盯得心里直突突,这场景,齐家人都在看着呐。
荣映还想退,他一动,齐宴突然笑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脑袋正好搁在荣映的肩膀上,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是,我喝醉了。”
齐宴抵着荣映的肩膀,说话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我喝了很多酒,我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像你那样,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再想。”
荣映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啊?”
“呵”,齐宴短促的笑了一声,他又没有解释:“别问那么多了,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然后一切就都该结束了,他纠结了那么多年,终究要面对现实。
荣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
齐宴闻言闭上了眼睛,想象中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却并没有出现。
他的仇恨不再纯粹了。
这让他苦不堪言。
修园在知道他要报仇时,并不同意他把封家其他人牵扯进来,他觉得冤有头债有主,只封泠一个人付出代价就可以。
他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可是等到事到临头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还是对封泠下不了手。
灭门之仇是他的执念,这个仇不可能不报,所以他试着将仇恨转移。
按着齐家死亡的人数,对照着封泠的亲人,一命偿一命,哪怕封家人丁单薄凑不够那么多人,也要拿无辜姻亲单家补上。
想要自欺欺人,但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越来越清醒。
他到底骗不了自己。
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原因是他想保住一个人。
他错的离谱,仇恨是转移不了的,它只会制造更多仇恨,将人拉扯着,坠入无底深渊。
而现在他不想再这么错下去了。
一路无话,荣映被侍卫送回封府,齐宴独自留在山上,说要再呆一会儿。
小厮在门口等着,见到荣映立刻跑出来迎接,他看着跟在公子身后不远处的一众人高马大的侍卫,担忧的询问:“公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你不用太紧张,他们带我去探望几位故人而已。”
故人?
小厮不明白,封泠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故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多问,于是安静下来,跟着荣映一起进了封府。
荣映走在前面,小厮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背影,暗中做下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被这样关着,他要想办法把公子救出去。
当天夜里,荣映睡得很浅,所以当他听到有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