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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三年前,他也是打从心底不觉大人是为了仕途才将名册交出,就因此,他才甘愿跟在大人身边三年,也劝他三年……魏鹰语瞪着他,咬牙道:「冰山一角,那也是最重要的一角。区区一个寺台,竟利用职权安了奸细在多位王爷身边,这不是存心造反吗?」
闻言,明白鹰语是真动怒,江兰舟挑了挑眉,反问道:「造反?陈大人哪有那麽大的能耐?就算有,他也没那个心。你别要忘了陈家三代为官,侍奉超过五代君主,当今皇上一上龙椅便忙着卸权。你说你不懂陈大人因何不平吗?陈大人只不过志在纵横朝野,想巩固地位罢了。」他太明白陈大人心中忿怒,是人之常情,只是最後几年许多作为太令人看不过眼,所以三年前他才打算将名册交出,怎知却弄出一场风波。
大人是陈大人一手拉拔,可也曾背叛。魏鹰语听得出大人说出那话并不是偏袒陈大人,将其所为合理化;大人只是陈述事实。
然而名册一事牵连太广,无论是陈大人还是钱大人都绝不可能松手,拖得越久,绝非好事。魏鹰语道:「就算陈大人没有那般心思,耍了手段要胁王爷们却是事实。如此肮脏手段,怎能姑息?」
看着鹰语,江兰舟轻轻笑了。
什麽叫脏?
过去的一千个日子以来,他没有一日不去想那个深夜,一具屍体被找到,而他费尽了心思才得以一见。两方权力相斗,他却连一具屍都保不住……打着正义的旗号不小心害了人命,便能规避责任,这就不肮脏?
说穿了钱大人也是为了自身利益才为王爷们挺身,立场不同罢了,所作所为没有太大分别。
大人不语,魏鹰语也静了半晌,才沉声说道:「鹰语敬大人,所以出言相劝,大人若再执意……」他缓步走来,停在案前,伸手抚过那本今天阿九抱在怀里的案帐。
江兰舟黑眸微眯。
语尾拖了很久,他移动步伐,拉开了门。微凉的夜风透进时,魏鹰语抛下一语後转身离去。
「万一不慎伤及身边无辜,莫怪鹰语没事先提醒大人。」
第七章
月黑风高,夜凉如水。
一抹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过回廊,穿过庭院,越过凉亭,来到了位於角落的浅塘边。那影子一分为骨灰盒,是卸下了背上负着的重物。
那刻,黑云被吹散,月光洒下,照亮了一张脸蛋。
陶知行警觉地望望前後左右,赶紧隐到大石块的影子下,待云又遮了月,她才松口气,走到了观察许久的绝佳之地。
她看了很久了。
此处几乎能见到府中的每一角,却不会有人经过,连打理庭院的小仆都会偷懒绕开。很安全。
很适合埋骨。
嘿嘿嘿……她挖,她再挖。
憋到快疯了。离开日江前,她正研究一种溶屍药粉,泡过腑脏後埋入土,三日内便乾乾净净;她一心想试试埋骨,看是否一样能溶。
铲出了个坑,陶知行拿出浸过药的猪腿骨,埋起。
埋妥了再将刚才小心铲开的草皮放回,再开始挖第二个坑。
忽地一阵夜风吹来,她转转眼,小心地瞧瞧左右,不经意地往惠堂望去……
然後,她眯了眯眼。
唔,应该是太黑,眼花了吧。这种时候不会有人进惠堂的。
深吸了口气,陶知行继续低头挖坑。
第二个坑中埋进了猪背骨两截,照样填满,再铺上草皮。
挖第三个坑时,陶知行手臂开始酸了,她放下铲,也顺便活动活动颈子。才抬头,又见到幻影……
一团黑影由惠堂走出,朝大人书房而去。
幻影,绝对是幻影。陶知行深深吸口气,低头加速挖洞埋骨。
第三个坑埋进了猪髋骨,填满,铺草皮。
该收工了,不然一直看到幻影也不是个办法。陶知行草草收了工具,背上身,正想循原路回去,眼却不听使唤地瞄向了大人的书房。
正巧又见人影小心推门而出,接着……接着往……
陶知行皱了皱眉,提醒自己别去看不该看的事,省得惹祸上身。若是小偷偷东西,损点财物总比有人受伤来得好……虽是这麽想着,还是不禁看着那人影翻窗入了大人屋内。
不会有事吧?偷了东西,不会伤人吧?
意识过来时,陶知行在原地走过来又走过去,犹豫着该唤人来帮忙,还是该自己去捉贼……还未下定决心,就见窗门被推开,人影窜出後,跃过矮墙消失在夜色里。
陶知行楞住了,只因她看见了大人房中起了火光。
她心下一抽,卸下背上的器具,慌忙地绕过浅塘,跑了几步,又跳脚回头……分明记得这里有水桶的。遍寻不着,回头见窗上映的火光更亮了,陶知行顾不得许多,只有跳入浅塘中,泼水上身,沾湿衣裳。
往大人房里狂奔时她大喊道:「失火了救人啊救人啊」
闭上眼,陶知行使力撞开门,投身入火窟。
……咦!
……咦咦!!
屋内……一片光亮。她与大人四目相对。
大人一身白衫,前襟微敞,佩带未系,肩上披着外衫,长发散在背後,随性中添了点慵懒。他正点着灯,手里还握着火石,似是被她的突然破门而入惊吓到,立在当场。
陶知行石化在原处,背後夜风拂来,寒意刺骨,她打了个冷颤。眼前大人眼眯细,还不及说些什麽,屋外传来骚动。
她回头看去,是魏师爷领在前,与几名小仆提着水快步走来。她又缩了缩肩,随即却是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