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话说,含光君真是自愿的么?蓝二公子何等人物,竟然有断袖之癖,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呢。”
“你还别不信。”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魏无羡复活第一日,就被他捉住,蒙眼绑手,连夜运回姑苏去了。旁人都以为是除魔卫道,谁成想是金屋藏娇。若不是被蓝启仁发现,可能连个名分都没有——”他刚说到此处,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首,一名身穿喜服的陌生男子正立于他身后。
那人滞怔片刻,反应过来:“老祖?!”
“魏无羡”不答,面带寒霜,目光幽幽。
“久闻夷陵老祖威名,敬佩不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人面不改色换了一套辞令,就好像刚才那个在人家背后胡言乱语的人不是他一样。“在下信陵程宜,恭贺老祖,重归于世,喜得佳偶!”
此话说的中气十足,甚是响亮,引得无数面孔向这边张望。虽说赴宴嘉宾对谁将出现都心中有数,但亲眼见过魏无羡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远处谈笑风生的金宗主手抖了两下,正在接引宾客的蓝思追蓝景仪等人身影一僵,不着痕迹地躲远了。
“多谢。”“魏无羡”面无表情道。
“夷陵老祖,久仰久仰!”
“恭喜恭喜!”
“哎呀,原来这位就是魏公子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魏公子海涵!”
眨眼间,他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道贺声此起彼伏,“魏无羡”立于中央,应对艰难,却又不好抽身离去。蓝曦臣循声赶来,分开众人,才解了围。
蓝曦臣低声问:“忘机,你怎么出来了?”
蓝忘机道:“魏婴不在,江晚吟也不在。”
蓝曦臣脸色沉了沉,道:“我会差人去寻,你先回去,不必担心。”
此时最后几位宾客已经入席,兄弟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各自归位,分别无话。
礼生开始诵唱长诗,燃烛,焚香,爆竹与鼓乐齐响。“……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郎齐登花堂。”
在西厢静候吉时的蓝忘机闻声而出,但东厢门前,仍旧不见魏婴的身影。
他独立于正门前,迟迟没有入内。礼生提高声调又报了一遍。
“——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郎齐登花堂!”
等到礼生第三遍催促的时候,内厅已起了私语之声。蓝忘机几乎忍不住,想亲自飞身去寻的时候,终于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呼喊:“来了来了!马上就到!”
一红衣,一紫衣,跌跌撞撞,朝着雅室大门没命奔来。为何这么慢呢?待二人临近,众人看清,下巴都快掉到了桌上。
青天白日活见鬼,那名红衣男子头上赫然蒙着一方盖头!
在场仙首都是一副遭雷劈的表情,连礼生都忘了讲话。江澄迫不及待地将他丢出去,头也不回地奔向自己的座位——虽然他一路拉扯着看不见路的魏无羡前进,但那铁青的脸色,倒更像是想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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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成之后是宴会。“含光君”不能饮酒,三拜之后就神秘消失。众宾客委实松了一口气,若是让他们强行同“含光君”把酒言欢,装出一副司空见惯、一切正常的样子,那也太吓人了。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和“魏无羡”推杯换盏也一样恐怖。
在座宾客许是白天受了太多惊吓,席上饮酒就饮得格外猛烈。加之泽芜君特许蓝家年满十五岁的子弟,饮三杯酒。宴会开到一半,大多数人就已醉得乱七八糟。
江澄和金光瑶看迷了眼,带着一群仙首行酒令,时而勾肩搭背,时而痛哭流涕。蓝曦臣浅酌两杯后,站上了桌子,握着裂冰即兴为大家表演一段剑舞。蓝景仪抢了金凌的佩剑,金凌扎着蓝景仪的抹额,两人活蹦乱跳,四处乱跑。云梦的门徒都是好酒量,但却极其乐于把自己灌醉,成为了绝大多数噪音的制造者。蓝思追一直盯着他们,奈何拉住了东边拉不住西边,拦住了宾客拦不住主人,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
蓝湛是为数不多的清醒者。这一团祥和喜乐无需操心,便转身离开。
别处不需要他了,但这里需要。
推门,一片红色立刻从天而降,旋转着落到了他头上。是盖头。蓝忘机伸手去掀,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等等。”
“怎么?”
魏无羡调笑道:“只有新郎官才能掀盖头,二哥哥竟连这也不知道吗?”
蓝忘机道:“胡闹。”
“生气啦?”魏无羡毫无愧意道,一把将盖头掀到地上,勾上蓝湛的脖子,“我现在一杯就倒,如此一来,不就名正言顺地不用去陪席了吗?”
蓝忘机道:“不想去,可不去。”
“那是自然,”他笑嘻嘻地说,“但我顺便还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从今天起,‘含光君’是‘夷陵老祖’的人了。”
蓝忘机眉间一颤,电光火石间,解除钳制,齐齐倒在榻上。“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