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早就收了起来,十分无辜地缠着江澄的手指。
江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耳尖却有点奇异地泛红,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乎说不出话来。
果然跟魏无羡在一起,永远没有好事!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前,要从魏无羡敲门进来的那一刻说起。
……
“江澄?我能进来么江澄?”
“……”
门被推开。
“哎我说江澄……”
“谁让你进来了!”
“那我走了啊。”
“谁让你走了!”
“……”唉。
江澄摸不准魏无羡为什么突然来找他,不过十有八九是为了仿制虎符那件事。蓝曦臣虽然讲的详细,难保这人的好奇不会更详细,虽然更详细的他也不是很想谈就是了。
“有事就说,没事就……”
“有事!有大事!”魏无羡深知江澄不愿意跟他扯皮,何况他现在也没那个闲心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不好开口,往事在心里沉得太深,何况他们都料不到有一天会再宣之于口。不过眼看着江澄脸色更加不耐烦,他也顾不得许多,左右不会再死一次,他一咬牙,难得十分认真地盯着江澄,道:“当初,你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想要复仇才被抓回莲花坞的。”
陈述的句子,陈述的语气,江澄只觉得后脑嗡的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无比希望自己没有听出魏无羡如此隐晦地在表达什么,他想要沉稳如常地问一句“你什么意思”,但事实上他只动了动嘴唇,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的的确确听出来了。他们对彼此都太了解。
魏无羡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沉。虽然他毫不怀疑蓝忘机对他说的事,但毕竟亲眼所见更令人震撼。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但一切话语都那么苍白可笑。他知道他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稍稍缓过神来,似乎想露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嗤笑,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吧,就是这样。人情真是这世上最难缠的东西,永远讲不清道理,永远脱不开纠缠。为什么呢?当初为什么,现在为什么,以后又为什么。往事如荆棘丛,挣扎中不知谁踩了谁一脚,谁拉了谁一把,他们浑身浴血地从中爬出来,伤口养好却留了满身的疤,到头却只能问为什么。要去问谁呢……问天?问命?问自己还是问荆棘?
两厢无言。
江澄心中如惊涛骇浪,天翻地覆。这是只有他一人知道的事情,是他江晚吟打算带到棺材里的秘密。这件事就仿佛一把能够开启过去那些痛苦龌龊世界的钥匙,他把回忆关门落锁,私藏着唯一的一把钥匙,本打算藏一辈子。
可这把钥匙凭空被另外的人得到,还是他最不想让得到的那个。门被毫无征兆肆无忌惮地打开,翻出那些落满了灰尘的陈年故旧。老旧的往事覆满久不见天日的陈腐的气息,赤裸裸呈在他面前。
江澄暂时没有心思追究魏无羡是怎样知道的,他越来越受不了这样沉默的气氛,咬牙狠道:“魏婴,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可怜。”
魏无羡亦是苦笑。“江澄,我们当年,都太年轻气盛了。”
无论是魏无羡还是江澄,当时那样小的年纪却已经渐渐崭露头角,不可谓称不上天之骄子。年少轻狂本无所谓对错,可究竟是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
“我们都自以为最了解对方,但最后什么都不懂。”
“你不懂?”江澄突然发难,一双杏目怒睁欲裂,声音里除了拼命假装的讥诮,全是凄凉苦涩。
“你明明什么都懂!你懂怜香惜玉,为了个外家女子能把烙铁往自己身上戳!”
“江澄……”
“你懂知恩图报,为了报恩你瞒着我挖了自己的丹往我身上安!”
“江澄,你……”
“你懂善恶有别,为了温家那么几个残子把自己逼上乱葬岗!”
“江澄你听我……”
“对啊,你还最懂我们江家家训,敢修鬼道,炼凶尸,到头来遭了反噬都不愿意麻烦别人一下,任那些腌臜货色把自己啃个干净,好不容易留了个囫囵魂,整整十三年不出来祸害人,你怎么憋得住!”
“江澄……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