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一身紫衣,抱着把剑,站在雅室门前。
他本该不记得,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就福至心灵。
那是他们的初见。
七八张画,均未着一字,只有这张,右下角附着一行小楷。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20章情若久长时
蓝曦臣推开寒室房门,看见江澄背对着站在桌案前,背影颀挺,站得笔直。
开门的声音说不大也不小,江澄却始终没有回头,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曾。
“江宗主,你来了。”蓝曦臣转身合上房门,轻声道。
江澄似乎是发出一声冷笑,沉着声音道:“是啊,泽芜君真是料事如神,早知我要来。”
蓝曦臣像是没听出其中的别样意味,只温声道:“是我希望你能来。”
“若我今日不来?”江澄忽然问。
“从姑苏御剑至云梦,也不需很久。”蓝曦臣答。
这时,江澄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蓝曦臣,面容沉静,一双眼仿佛夜里江心,漆黑却清澈,平静下不知掩藏着多少波澜。
“泽芜君几时学会扯谎了,叫你家老先生听到不知要抄几遍四千条。”江澄开口,眼中恍若云破月出,江面上华光一闪,要将蓝曦臣整个看透一般,“你还能御剑出这云深不知处的山门?”
蓝曦臣微微一愣,浅笑:“江宗主何出此言?”
江澄冷冷:“你的禁足根本没有被解禁,对么?”
“……”
“你用传送符去莲花坞找我,是因为否则就出不去家门。”
“你原想过几天再回,却不料姑苏出事,蓝启仁找不见你,一下子就想到去莲花坞寻。”
“你不得不回来,又猜到我会来找你,却不想让我撞见那老头,便找人将我直接领到你的房间,是怕我跟他遇见。”
“因为你还没有说服他,他却知道那个人是我了。”
江澄越说越快,连尊称也不用:“这些,我说的,都对么?”
蓝曦臣被江澄这一番话钉在原地,他少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候,这一次却着实愣住。
“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沉吟了一下,笑得有些晦涩。
“不是来不及,是不想吧。”江澄薄唇一勾。
蓝曦臣的目光落在江澄重新鲜活了几分的脸上。从挑起一边的眉毛,含着讥诮的眼神,似笑非笑的唇,到高高扬起的下颌。
他摇摇头,叹道:“江宗主好聪明。”
江澄丝毫不领情,一言戳穿:“是你走得急,忘了收拾桌子。”
蓝曦臣蓦地一怔,视线落到江澄身后的案上,向前走了几步,凌乱的桌面尽收眼底。
他喉结似乎动了动,轻轻摇摇头道:“江宗主怎知这些不是在下故意留在这里,好叫你看到?”
江澄闻言似乎是想笑,眼神一翻,讥道:“真乱。”
以蓝曦臣这样规规矩矩的性格,自己房中的东西哪有不收拾规整的道理呢?除非……
除非离开得太匆忙,来不及。
江澄睨着蓝曦臣,心道你可真是长本事,逃家这种事都干得出。却全不曾想到他何时也将对方的脾气摸得这样透了。
蓝曦臣伸出手去,将那几幅未装裱的画一一捡起,敛着眼睫,浅笑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苦涩,轻声喃道:“被你看到又怎样,还不是不肯答应我。”
“……”这回轮到江澄被噎个结实,空张了张嘴,耳根有些热。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装起委屈来,真真是要命。
蓝曦臣却像没事儿人一般,将面上那一瞬间的委屈抹了个彻底,把那叠画仔仔细细摞成一摞,叠放在案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