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一个好的销售的基本素养就得以体现了。这话要是让盛亚封来说,大概就是,“开玩笑呢,常尔再烂,观众也不慕那啥啊。”
“忻阁都知道的事,你们还被蒙在鼓里呢?檀哥也没告诉你们吗?”苏凡瑜奇道,“齐卫东现在人在美国治眼睛,挺顺利的,大概六月回来,七月中旬的拍摄肯定赶得及。”
三个常驻评委之一就这么定下了。
从劝说到被说服,徐宴乔没想通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下了会,看到同样一筹莫展的罗盖,她颇感同病相怜,上前安慰道,“反正剩下两个嘉宾里也不会有一身代言的顶级大牌,品牌那边想插口播或是同框之类的权益,你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去谈的。”
罗盖瞅了她一眼,脸色依旧古里古怪,“乔啊,我不是在愁这个。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发了条朋友圈,隐晦地提了一下齐卫东,就已经有六个品牌来找我八卦了。”
徐晏乔惊讶道,“有意向赞助吗?”
“就是不知道我才愁啊。”罗盖看了眼手机,生无可恋,“十一个了。”
会议室只剩下了王檀。
“檀哥,”苏凡瑜叹了口气,“小钊他……他那边你多劝一劝,我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上节目呢,海口都夸下了。”说着苦笑,“以后,还要多拜托你照顾他了。”
等他回归,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王檀听他托孤般的语气,也觉得不意外,“你做好决定了?”
“什么决定?”苏凡瑜看起来有些困惑。
“你就这么把他托付给我,难道不是要离开他的意思吗?我上次吃饭的时候说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我……”苏凡瑜没想到王檀这么敏感,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拆穿了内心深处的想法,那感觉和被人扒光了衣服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按下不适,愣愣地张口,喉咙干涩异常,“檀哥,我只是刚才开会的时候突然觉得做明星真不容易罢了。你也和小钊相处那么久了,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小乔罗盖他们都不是跟风的人,平时自诩理智冷静火眼金睛,可也……”
大部分时候,苏凡瑜觉得齐卫东是天生做明星的料子,他光芒万丈,站在人群中都会自动地和旁人区隔开来。但偶尔,他又会忍不住想,齐卫东如果没有身在这个圈子里,说不定会过上更好的人生吧。
他是在森林里长大的孔雀,乍一走进动物园还可能会沾沾自喜于游客对他的惊叹,但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大家并不是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他的。
他会看着那些穿花衣服的人无所适从,因为即使开屏警告也起不到威吓作用,大家非但不害怕,还会纷纷举起相机拍照。他会变得焦躁甚至暴怒,因为他对于游客来说,仅仅是开屏的机器罢了——那些没穿鲜艳颜色衣服的游客,甚至会故意对着他撑起伞,就为了让他展示他的羽毛。
“他人不坏,但是那些荒唐事也不是别人逼着他做的。”王檀中肯道,“撇开你情我愿的私生活不说,别的方面,他要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以后的路也不会好走。”
苏凡瑜知道王檀在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反驳。
在齐卫东真假参半的“黑料”里,最被路人反感的,是他在一次针对视障人士的公益活动之后,在后台休息室里,被人录下的出言不逊的视频。
在那个十五秒的模糊影像中,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拍他,坐在化妆镜前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不知是听到别人提起了什么,忽然说,“那些人活得真可怜,还不如去死算了。”
视频被人传上了微博,又被忻阁动用关系强行删掉,最终招来了更多网友的群情激奋,几个转发的视频源播放量加起来过了亿,齐卫东的微博下面也全是不堪入目的辱骂。
即便是在风声彻底平息后,这件事也让很多人记忆深刻,以至于当齐卫东被爆料车祸失明后,不少“正义之士”将他的遭遇当成是他的罪有应得。
“你也有今天?还不如去死算了呗?”
“瞎得好,老天有眼啊。”
“所以说人不能嘴贱,不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要苏凡瑜说,齐卫东可能是很多种人,但唯独不是恶人。
作为少数几个见过齐卫东最黑暗时刻的人,他很清楚齐卫东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在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因为有缺陷所以应该去死,而是在将情境代入了自身之后,给自己下了判词。
如果我看不见了,我还不如去死。
虽然能够理解,但苏凡瑜并不觉得齐卫东在这件事上一点错都没有。事实上,他很赞同王檀的观点,也一直试图改变他的很多想法。
就比方说,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让齐卫东??意识到“不可妄言”这四个字的分量。
那个时候,齐卫东刚刚从彻底的颓废状态中有了细微的起色,开始用手机录下一些划过他脑海的音乐片段——这并不是在进行创作,而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重新投入生活,又不愿意放弃那些转瞬即逝的灵感音符。
他到底是喜欢音乐的。
片段慢慢变长,哼唱逐渐被钢琴和其他乐器取代。在齐卫东第一次将自己完成的新曲子拿给苏凡瑜听的时候,苏凡瑜欣喜若狂,抱着他哭湿了一件衬衣,还要齐卫东反过来安慰他。
考虑到不能让齐卫东总是闷在家里,苏凡瑜并没有在住处建录音室——齐卫东并不愿意回家和父母住,出院以后就一直借住在苏凡瑜家里。
曲子完成后,苏凡瑜便一直鼓励他到外面走走,借录音棚把demo录下来。齐卫东先是不肯,但架不住苏凡瑜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用一些不可描述的条件作为交换,同意了在苏凡瑜的陪同下外出录歌。
录音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