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弋的长相说不上好看,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但五官看着却莫名舒服,眉毛细长,翘鼻尖,薄嘴唇,脸颊白得近乎透明,眼角的弧度是温吞的圆钝,就宛如淡墨描摹的山水画,在画到中途的关键细节时却水墨干涸,只能在鼻尖上添一颗小小的痣,为平淡的面容增添一抹亮色。
虽然相貌不出众,但他的声音却很好听,温软柔和,如沐春风,他一开口,就为下面一众萎蔫不振的学生注入了一些精神的活力,台下的学生再抬眼看看台上,嗬,一个干干净净气质温和的男生,让他们一个个眼前一亮,总算肯分出几分注意力去听台上男生的讲话了。
演讲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今天太闷了,沈芜弋感觉自己身上尽是缠人的粘稠感,挣脱不去,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让人平添烦躁。
几分钟过去,演讲结束,在一片掌声中,沈芜弋面色有些白,走下台阶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摔到地上,被余暮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你还好吧?”
沈芜弋借着余暮渊的力道下了台阶,闭着眼睛缓了缓,站稳了身形后,才睁开眼,朝着余暮渊无奈地笑了笑,“没事,就是那点老毛病,谢谢你。”
余暮渊垂着眼看他,有些不放心,“不舒服的话就去医务室,”恰好台上喊到了余暮渊的名字,他松开扶着沈芜弋的手,“那我先上去了。”
沈芜弋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搭上余暮渊刚刚触碰过的皮肤。
余暮渊侧过头极快地瞥了他一眼,拿着演讲稿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二班的余暮渊……”
沈芜弋倚着台边的铁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人,专注而认真,另一只手不住地摩挲着那块皮肤,上面仿佛还有残留的温热触感,带着那人的体温,直直地渗透到骨髓和血液之中。
……
城南一中一贯的作风就是高三有为时三天的军训,在返校的第二天,所有的高三学生就要开始军训。
在结束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演讲和授旗仪式、夏令营开幕仪式后,已是日沉西山之时,伴随着教官一声令下,所有人不顾教官的嘶吼,都开始搬起椅子拔腿往教学楼跑,场面一度混乱。艰难地到了教室的学生把椅子一放下就往食堂冲去,没办法,耽搁了太多的吃饭时间,晚上的晚课时间却还是照常。
一时间又是人声鼎沸,赶上了夏日收尾的狂欢。
――
晚自习时间。
巡逻的老师经过高三二班的班级时,打开门环视了一眼,看见所有人都在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学习,满意地点了点头,门一关,高跟鞋的啪嗒声逐渐远去,直至销声匿迹。
“走了吗……?”有人用气音小声询问。
“走了走了!”坐在门口位置的同学打开门,探出身左右看了一眼,关上门,兴奋地回着。
下一秒。
只见年段里受人仰望的大佬们纷纷转身――
“终于走了!来来来作业快借我抄!补死我了!”
“这道题到底选什么啊?不是选C?”
“谁信息写完了?救我!!”
“什么??这里也要写??我日了。”
各种声音交错着,补作业的人手忙脚乱地向周围的人借作业,边写边嘴里念念有词,如果凑过去一听,十有八九是在骂人,“你/妈/的这个狗学校,暑假一共就13天,他给我甩了六本作业,一科一本,我拿到作业还以为我要放两个月的长假??”
“芜弋的作业呢??芜弋的作业在哪??”
有人举高了作业本晃了晃,“在我这!”
“你快点!!!!下一个记得给我!”
“你排着吧,我后面还有三个人。”
“……艹。”
混乱的一片,乍一看并不符合重点班乖孩子们的形象,反倒像是一个普通班的日常。
沈芜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充耳不闻,专注于刷自己带的竞赛题,他的暑假作业原本整整齐齐地摆在课桌右上角,此时早已被如狼似虎的同学们一抢而空。
大家都知道他做题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才把暑假作业摆在桌上随便人借阅,其他人也很识趣地不去扰乱他的思绪,拿了他的作业抄完,都会由最后一位同学收拾得整整齐齐地还回来。
只有一个人能不顾忌这些。
“这道题怎么算?”沈芜弋将最后一题改了几个步骤,转过身,把试卷摊在余暮渊的课桌上。
余暮渊正带着耳机听歌,白色的耳线随意地盘踞在衣领上,一手撑着半张脸,腕骨明显。
见沈芜弋转过身来,他摘下耳机,接过试卷扫了一眼,快速地浏览了一下题目,很快便在沈芜弋改动过的步骤处画了一横:“这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