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弋拿着衬衫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然后走出门,径直走到主卧紧闭的房门前,抬起手敲了敲门:“妈妈?”
“欸――我在换衣服,怎么了宝儿。”
沈芜弋隔着一扇门和林婉说话:“你是不是之前收错衣服,把爸爸的白衬衫放到我衣柜里了?”
房门里静默了片刻,好像是林婉在回忆,随后又笃定道:“不可能,你和你爸爸的尺码完全不同,我还不至于会把这个搞错。而且我之前收衣服的时候也没看见白衬衫。”
听到林婉的回答,沈芜弋在原地愣了愣,他抱着衬衫回到自己房间里,先暂时将它搁在一旁,把余下的衣服都收好,然后坐在床上,盯着这件衬衫,神情若有所思。
这件衬衫他大致上比划过,之前也穿过,身高没个一米八五以上根本撑不出形来,而沈知书的身高又刚好在一米八五左右,所以他才默认是他错拿了沈知书的衣服。
但这么一分析,沈芜弋在此时却找到了他之前一直忽略的漏洞:这件衬衫是余暮渊递给他的。
沈芜弋盘腿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
所以这件衬衫,是余暮渊的?
沈芜弋:?
请问,发现了自己的男朋友在两人尚处于半熟不熟的时期夹带私货,一手遮天蔽日让自己穿他的衣服,并一声不吭憋了大半年,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是该打一顿,还是打一顿,还是打一顿。
但架不住沈芜弋脾气好,性子软,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默不作声地把衣服叠好,放入行李箱中,温温吞吞地想,当然是选择当面去找他问个清楚了。
――
由于上学日期间每天放学的时间过晚,沈芜弋是在情人节后的那一个星期的周末里收拾行李,并在当天晚上拖着行李箱入住到余暮渊家中。
当余暮渊接过沈芜弋手中的拉杆,极其自然地拉着沈芜弋的行李箱推开主卧的门时,沈芜弋脑中的某根神经在无意之中被触动,倏然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一件事:“余暮渊,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狐疑道:“就是上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不是问过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然后你跟我说,是因为想要一个合适的室友,在等他搬来住――”
你那时候说的这个室友,不会指的就是我吧?
余暮渊推门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继续把门推开,像是知道沈芜弋在想什么,冷静解释:“也不完全是。”
他侧过身去,抬手拉住沈芜弋,牵着他的手走进屋内:“当初考虑得不周全,只想着早点把你带过来,现在只觉得隔壁客房挺多余的。”
余暮渊松开拉杆,突然转过身,沈芜弋只觉得眼前落下一大片浅淡的阴影,下颌被人轻轻抬起,温热的鼻息尽数洒下,唇被叼在唇齿间轻轻咬了一下,带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耳语温和,缠绵耳畔:“毕竟没有室友是能睡在主卧的。”
余暮渊轻轻笑了一声:“不过至今为止,客房也只有你睡过。”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沈芜弋就思维发散,联想到那件装在他行李箱的白衬衫,就宛如一盆冷水自头顶上泼下来,让沈芜弋心底原本的悸动在一瞬间变得平静无波,他暼了余暮渊一眼,寻思着自己觉得还是给点反应比较好,于是勉勉强强对他温温和和的一笑,含糊地“嗯嗯”了两声,抬起头敷衍地亲了一下余暮渊的唇角,说我要去收拾行李了,然后转过身去。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沈芜弋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整理。
余暮渊微微皱眉,垂下眸,视线落在沈芜弋弯腰时背后突起的蝴蝶骨上,心里隐约泛起一种异样感,但转瞬即逝,抓也抓不住。
沈芜弋在这时站起身,手里抱着一件白衬衫,面对着余暮渊将他细致地抖开,然后喊了一声余暮渊,微微弯起眼睫,温和道:“你看这件衣服,眼不眼熟?”
余暮渊闻言,将视线投向那件白衬衫,然后微微眯起了眼,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衣服。
这件衬衫还是他亲自递给沈芜弋的。
这就意味着,沈芜弋已经知道了。
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承认道:“是我的。”
沈芜弋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流露出了强烈的谴责。
余暮渊微微颔首,修长手指抵上太阳穴揉了揉,而后抬起头,抬步走到沈芜弋面前,突然伸出双手卡在他的腰间,轻松地把沈芜弋带到床上,让他从半空中落到床上时恰好能保持一个跪坐的姿势,左手扶着沈芜弋的肩膀,另一只手接过衣服,语调坦然至极,丝毫不含心虚之意:“我承认我有私心,所以才把我的衣服给你穿,因为我觉得你穿我的衣服一定会很好看。”
扶上肩膀的冷白食指微微蜷起,羊脂玉般的指节一下下地刮过沈芜弋的侧脸,力道不大,却将那块皮肤染上淡淡的红,像极了没有藏好而被激发了过敏反应的红晕,过敏源是悸动、暧昧、亲吻。
男生的嗓音富有磁性,但在散发出成年人的成熟稳重的同时,尾音中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青春气息,眉眼清俊温和,薄薄的眼皮半敛,将手中的衣服单手抖开,然后堪堪举在沈芜弋身前,微微加重咬字:“真的很好看。”
余暮渊说:“所以你生气了吗。”
沈芜弋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不由抿了一下唇,用他为数不多的残存理智想了想:“没有吧。”
生气倒是不会生气,毕竟任谁对着这张脸都很难产生小情绪。
就是有点心情复杂,感觉仿佛在今天才认识了自己的男朋友。
感觉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