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趁着叶风老老实实地向夫子问好的空档，偷偷拉了古冰青，轻手轻脚地找了后排的两个空位置坐下，假装他俩没迟到。

夫子不是老眼昏叶，自然知道叶时又迟到了。不过，叶二少爷能来听课就不错了，不能要求更多。反倒是那位与叶时一同前来的黑衣少年，坐得端端正正，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学生都要有学生的样子。

夫子捋了捋胡须，假装不经意地走到古冰青身旁，问道：“这位是叶府哪位少爷？”

古冰青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夫子，不疾不徐地答道：“我陪阿时读书。”

“原来如此。”夫子说了四个字，便不再过问，严肃地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叶时平日便不喜读书，今日见了古冰青的样子，无比佩服古冰青的从容淡定，全程盯着古冰青的后背瞧。

可课堂四面通透，园中又有阵阵夹杂着花香的微风忽过。是以，古冰青的红色发带总被穿堂而过的微风撩动，像是带着花香扫在叶时心间般，挠得他的心直痒痒。

叶时坐立不安，鬼使神差地伸出爪子揪住古冰青的发带尖，却不想古冰青反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叶时惊讶的抬眼看了看古冰青的后脑勺，确定他没有转头看他，确定他坐得依旧端正，便双手发力，使劲儿地抽手，想要抽回来。

古冰青的手看上去很苍白，并无青筋凸起。他好似没用力，可他手上的力气却诡异地大，抓得叶时的手根本不能动。

叶时见双手无用，便一腿蹬在桌子上，身子往后仰，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去对抗古冰青的一只手。谁知，叶时用力过度踢翻了桌子，惊动了夫子。

古冰青在桌子翻掉的一瞬间松了手，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抿唇浅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夫子走到叶时跟前，脸色发青地看着叶时从地上站起来，气急道：“手。”

叶时委委屈屈地伸出手掌，看着夫子，一双黑亮的眼睛像两个随时会冒出泉水的泉眼一般。

夫子摇着头，叹道：“二少爷还请专心些，勿打扰其他人。”

叶时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刚才分明是古冰青陷害他，耍着他玩，不然他也不会被夫子抓个正着。

夫子无奈地说道：“该罚还是要罚。”说完，夫子的戒尺便敲在叶时的手心，发出沉闷的一声“啪”。

叶时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掌，表情更委屈了。

夫子似绝望地说道：“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熟读论语，明日一一背诵。”

……

因着叶时的原因，两个时辰的讲学一个时辰便结束了，众兄弟乐得打趣了叶时一番，又熟练地赶在叶时生气之前一哄而散，各回各家。

叶风被自家二哥蠢哭了，一脸嫌弃地说道：“二哥，你又搅了夫子的课，信不信爹今天又要打你板子？”

叶时没理他，他看见古冰青还在端端正正地坐在原来的地方，侧着脸看着帘外的荷塘。

“你在看什么？”叶时好奇地问。

古冰青握紧了手中的黑刀，目光直视着前方，说道：“有妖。”

“妖？”叶时和叶风不约而同地顺着古冰青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只看到随风摇曳的荷叶，并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冰青，你是不是怕我找你算账，故意唬我？”叶时坚信古冰青故意找借口。

古冰青不答，无波无澜的眼睛陡然瞪大，瞬间拔刀挥出。

叶时和叶风只看到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荷叶便纷纷落入塘中，只留笔直的绿茎可怜地随风微动。

叶风一脸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叶时却像受了什么刺激般，连珠炮一样说道：“你捉妖就捉妖，干什么伤害无辜的荷叶？它们上辈子欠你了吗？明明生得这样好，在泥里埋了一个冬天才得以长成，你怎么二话不说就拔刀伤它……”

叶时噼里啪啦说了不下一炷香时间。

叶风听得脑袋犯晕，不知二哥何时变得这么能骂人了。

古冰青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滔滔不绝的叶时，心道：师兄又怎么了？

古冰青诚恳道：“阿时，我知错了。”好像当年他上山采冰莲的时候，化形的冰莲也骂过类似的话。

“知错了也不行。”叶时说得双颊绯红，真的气得不轻。

古冰青心中有些无措，讷讷地说道：“那，那我做什么，阿时才能原谅我？”

“原谅你，不可能原谅你的，除非你把荷叶重新接上去。”叶时说完就愣住了。

古冰青也愣住了。为何这句话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