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停地赶路,中途的时候,还是在一个县城里过了中秋节。
卫沧澜撇开侍卫,拉着长生在城里四处游玩,听小曲,吃月饼。尽管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仍旧有不少外乡客在城里,因而城里的酒楼依旧高朋满座,杯觥交错。
长生趴在桌上,咯咯笑地看着楼下戏台上的丑旦,不时回头跟小王爷讨论戏里的人物,说得浅薄了,就会被看了上百年戏的两个小鬼嘲笑一番。于是三人便吵得面红耳赤,最终以长生嘴里被塞入茶点告终。
卫沧澜又带他去看花灯,两人牵着手,像是感情极好的青梅竹马,自在地穿梭于密集的人群中,险些连招财二人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长生确实不笨,五道灯谜猜对了三道,得了一个兔子花灯,高兴得非要去河边放花灯,卫沧澜自然答应。
可看到他认真地在上面写着“愿卫沧澜二十年后仍能与许朝颜一起放花灯”时,卫沧澜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拍。
啧,脸蛋怎么就那么热呢?
“如果我先走了,二十年后我们在黄泉放花灯如何?”他故意说道。
长生扭过头,看了他一会,也笑:“那我们就放无数个花灯,把地府给烧个通红,看他们乱写阴阳簿!”
从前那个遇到鬼怪只会吓得屁滚尿流的少年,如今也能笑得如此恣意了。
卫沧澜不免有些骄傲。
当马车停在京城的城门口时,一行人已经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疲倦,一辆豪华得有些招摇的马车出现在了眼前。
卫沧澜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太过惊讶,见到随马车而来的老太监,也不动声色,只是整了整衣衫,让长生给自己梳了梳头,便大大方方地下了车。
“臣下奉青阳王与莲妃之命,恭请武阳王进宫。”老太监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少数几人才听得清。
卫沧澜振袖,毫不犹豫地上了车,那气势丝毫不输如今得势的几个王爷。
临上车前,他回头看了眼长生,看那家伙脸上难掩的担忧之色,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长生小跑着过去,刚凑近,便被小王爷拉过脑袋,贴着耳朵说了几句,神色立刻变得又惊又喜。
老太监斜着眼,偷瞄了两下,又在卫沧澜看向这边时,垂下了眼皮。
这小王爷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般,极信任他的伴读。
长生站在原地,看着奢华的马车缓缓前行,握紧了拳头。
他要变强。他一定要变强。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最近在玩游戏……掩面………………
第42章
秋末的时候寒气总是突然而至。
昨天还单穿着长布衫,今日已换上了夹了棉絮的背心。院子里的银杏树也都开始掉叶子,金黄的叶子犹如金子般洒满了一地。
长生每天抱着书本在院子里比划,那沉迷的模样颇像茶馆里说书人口中的修道修至荒唐的穷酸书生。
偶尔从卫沧澜的书架上找到些荒谬的术书,贪玩地学了好一会,结果发现那些所谓的穿墙术、点石成金术全是纸上谈兵后,又猛地幡然醒悟,迅速地回到正业上来。
渐渐地学会了些初级咒术的少年憋了半天真气,又艰辛地背出了一长串的咒语,手心朝向的银杏叶终于被风刮起了一个小漩涡。
长生一高兴,忘了收势,呜哇一声便被自己的真气反弹到身后的树干上,撞得五脏六肺都震了震。
拍拍身上的灰,又捡起掉在一旁的书,长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沮丧。进步是有的,可是要练成小王爷那样,到底还要多久?
卫沧澜已经好几天没有呆在王府了。青阳王,即七王爷卫延信自从他回来后,就不停地约见这个毫无权势的武阳王,后者有时甚至连晚饭都无法回来吃。
长生不知道这个本该忙于国事的青阳王到底想要小王爷做些什么,可当初小王爷临走前向自己提起李刺史的事情时,他就隐约担心这个从来做事决绝的小王爷是不是又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交易。
他不想自己死得极其平庸,但长生也不希望他在没死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大半生赔进去。
就好像进了赌场,小王爷会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押在一个注上,而长生则会像一般人那样,小把小把地,不停地投注。
最大的赢家可能是小王爷,最大的输家也有可能是小王爷。
长生多希望自己能拉住这个败家主子的最后一根裤带绳,免得连遮羞的东西都没有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可惜小王爷从来是一脚踢开没用的自己,自己全权做主地押注。
长叹一口气,少年继续练他风咒。专注于手心下的人浑然不觉身旁的银杏叶子也被一股奇特的风给吹得四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