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止萦扑上去将他撞了各满怀“哥!”
“怎么还是这么莽撞”他责怪着小姑娘,笑意不减,待小姑娘想起来介绍了江崇律,他则笑的更深,大步走过来十分谦逊的递过来一只手。
“许慕,江总你好。”
两手相握,江崇律却生出奇怪的感觉,虽然此人和许止霖完全是两种不同人,但仍会因为这个人生在许氏这样的家庭觉得违和。
连许止萦的存在他都不觉得奇怪,此刻竟觉得违和。这本身就很违和了。
“你好,许先生。”他礼貌的笑了笑,松开手后,他的司机便适时迎了上来,适当的客套几句,便在机场分道扬镳。
年尾时分,国内的过年气氛应该是非常喜庆欢腾了,但大洋彼岸基本是另一种氛围,手中的几份分析报告沉甸甸。他在研究院听了一个下午,又发呆浪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才想起给国内打电话。
顾栩大概也睡了,陈蒙把一天三餐事无巨细的汇报了一遍,江崇律听得很认真,临了,又让陈蒙后半夜多去房间看两眼。
从顾栩醒来后,江崇律就一直隐约觉得哪里很奇怪,却又一直都找不到原因,他还没有忘记顾栩睡着后总会不停的哭,他不在家,又生怕他出点问题,便嘱咐陈蒙格外注意些,他又把那房间里,哪个柜子放着强心苷,哪里放了氧气装置又重复了一遍,这些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一想到需要这些紧急救命的人是顾栩,江崇律顿时又觉得很不好过。
他们两个人如今互相面对着,除了感觉到痛苦,便是十分的压抑和无法接受。对顾栩而言,大抵也不能接受自己成了这样,而对江崇律而言亦如是。他们累极了,却都有着不得不走下去的原因,江崇律不怕自己走不下去,他担心的是顾栩。
漫漫长夜,矮几上是几份全英文的研究报告,无一不是惨痛犀利的现实,是顾栩的禁锢,是江崇律的枷锁。
江崇律几乎不抽烟,但他实在太需要减压了,燃起的烟,缕缕的飘散,生而为人,却偏偏缺乏情感,淡薄的不是江崇律,是加注在他各种身份上的表达局限。他是江氏的主人,是个男人,在社会上生存,就有着自己的野心,有着自己的目的。
那份目的从来都是直接又明朗的,成功这个词,本就是尔虞我诈的低俗里开出的花,没有谁可以在任何事情上获得真正的成功,什么叫成功,到达什么程度算得上成功,有多少人能到达那个地方,它就是诈骗词语,最多,只能无限接近罢了。
但无限接近也令人生出无边勇气,凭什么不是我呢,凭什么我不能去做呢。
原本他的起点就在这条路上,是理直气壮该去赢的。
可他本不该给顾栩任何希望的,却怂恿他靠近,太过贪心的汲取,才导致谁也抽不开身。
他也不该任由顾栩把所有的感情孤注一掷放在自己身上,可又没有人能改变人类本身得寸进尺的秉性,而顾栩对他的感情,等同于河边纳西萨斯的倒影,江崇律趋向于光,顾栩趋向于江崇律,他曾说喜欢的顾栩,那所有喜欢部分,其实就是喜欢自己,这几乎是个死循环,导致顾栩身上除了江崇律标签以外的部分,他从来没有好好看一眼。
他对江合有责任,是不得不去做。他对顾栩同样有责任,是放不开。
曾经,也有两样东西在天平上,他拿不稳。
如今,还是有两样东西在天平上,他依旧还是拿不稳,而拿不稳的东西,总是要倒的。
第57章
即将年夜,市区各大超市商场的人都稀少了许多,陈蒙很早就赶去生鲜市场买了新鲜的鳕鱼和蔬菜瓜果。
顾栩晚餐吃的早,陈蒙煎了一块柠檬鳕鱼。收边酥黄,口感很是香嫩。他做的精巧费功夫,满是开心的盼着顾栩吃的多一些,但他拿叉子只浅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陈蒙问他,好吃吗,他说好吃,却不再尝第二口,为了使这块鳕鱼能被下肚,陈蒙煮了些浓汤。可顾栩看见是浓汤,却也不想喝,草草的吃了些面包,喝了几口水就想往楼上钻。
陈蒙显得非常失落,又有些内疚,于是他切了一些瓜果送了上去,顾栩瞥了一眼仍是淡淡的表情,陈蒙拿不准是他心情不好还是不喜欢吃。只好默默地下去收拾。
江崇律赶在除夕之前终于到了家,到家时陈蒙正巧要处理那些基本未动过的鱼和汤。
陈蒙头发花白,即使曾有些失职,但对待顾栩也算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他不是个请来的佣人,却餐餐精细,江崇律让他把鱼热了热,又重新煨了一锅稀粥。
顾栩不知道江崇律已经到家,盘子里有几颗新鲜的草莓,娇艳欲滴,他看的十分碍眼,加上最近莫名的情绪烦躁,某一瞬间他竟非常想把那些草莓扔掉,踩烂,或者是放进马桶冲走再也看不见。
他几乎就要这么做了,拿着盘子就想倒在垃圾桶。
几颗草莓才刚刚顺利的滚进去,江崇律就端着碗站在门口。他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连日来的笑脸和表现出的温柔耐心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顾栩竟觉得世界在此刻真实了起来。
于是,他连盘子一起扔了进去。
仍是那盘柠檬鳕鱼,酸酸的味道在空气里散开,心理作用下顾栩只觉得喉咙生痒。等看到江崇律在他面前放下了手里的白粥,他简直生理性的反胃起来。
“拿走”
江崇律非但没有拿走,反而往他手中放了个勺子。
“陈伯说你吃的很少,看在他每天都很认真的准备了,多少吃一点吧”江崇律略过被倒掉的果盘,耐心的把碗也捧到了顾栩嘴边。谁知他提手一挥,若不是江崇律下意识闪得快,这碗粥都会被挥洒在地上。
“我不想吃”他这一瞬间的脾气暴躁,连自己都惊讶了,可能觉得有失风度,才又扭开头。
“别胡闹,你身体不好,必须吃。”他蹲着,按着顾栩的手放在碗上,一手还拿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在碗中。“这样就不会没味道了,也不烫,快吃”
顾栩差点忘记,江崇律是个极其反感身体不好的人,极其讨厌不珍惜身体的人了。眼下他拿出这份耐心,估计忍了又忍了。江崇律把这那碗的力道重,大有不喝下去不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