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津暗怒,忍了忍,还是趁热打铁道,“不知道钟先生是否有空,我们去隔壁酒吧喝一杯?”
“哦?”钟凉晃了晃手里黎津递过来的酒,“在这里不行吗?”
黎津看了眼正在应酬的王皓迪,“怕是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吧?”
钟凉抿着唇。的确,他还没有公开身份,对外只介绍自己是王皓迪的朋友。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黎总。”钟凉对他举杯,将清澈的香槟一饮而尽。
王皓迪的视线扫过来,钟凉指了指黎津。王皓迪不动声色点头,继续融入对话。
“稍等,我和朋友说一声。”黎津对钟凉道,去和陈思道别。
“啊?这么早就走啦?”陈思依依不舍,又不停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黎津身后的人,眼神暗示黎津,这是谁?
黎津悄声道,“有机会再跟你讲。”
“记得啊!”陈思用拳头轻轻捶了他的肩膀。“不要忘了你早前答应主编的事!”
黎津无奈笑道,“知道啦!保证完成任务!”
留陈思在会场跟着主编招呼宾客收拾残局,黎津和钟凉出了宴会厅。
室外空气清新,门前的喷泉水柱摇曳,在华丽的灯光里优雅舞动,飘荡的雾珠吸去浅淡的酒气。
黎津不用看导航,直直朝着东边走。
“你对这儿很熟?”钟凉落后两步,问。
“还可以。之前上学的时候偶尔会到这里看展。然后去crazyeve喝酒。”
钟凉没有再接话,安静上前跟在黎津身边。
晚风习习,早蝉似乎在酝酿下一刻的爆发,混在风里听不分明。
两人并排穿过艺术区,步伐不疾不徐,距离不远不近。
路灯下影子拉长又缩短。黎津现在倒真希望,是自己拍下了那幅作品,他几乎能想象轻轻拨动《天涯》上贴住的纸片,可以永远留住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情景。
两人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沉默着快走出园地,忽然听见东涂鸦墙下有人在弹吉他。
不约而同拐了弯,停在青年跟前。非常简陋粗糙的音响设备,吉他包盖打开放在身前,里面有些零碎的硬币纸币,上面展示了二维码。
唱的是一首很沧桑的歌,没有丝毫激情,青年弹拨的很快,用吉他把他不太齐全的歌声盖过去大半。整个涂鸦墙周围的氛围变得更加沉郁,青年好像老了十岁,头上顶着的针织帽似乎变得脏兮兮的。
黎津看向钟凉。他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声音干净极了,他也一定不屑于在这种地方唱歌。不管是追求艺术,或者单纯为谋生。他和这里太格格不入了。
哪里能容得下他呢?黎津在内心不含一丝贬义的拷问着。
钟凉在下一瞬间对上黎津凝视他的目光。十分专注,再没有一毫别的杂质。风送来他身上雪松信息素的味道,和一点古龙水的后调。黎津也曾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这样听自己唱过歌。
凭心而论,黎津犯的所有错,归结起来不过是一件,他克制不住对信息素的渴望。
再怎么试探,涌动在血液里的原罪是无法抹杀的。这就是alpha,公认的与omega最相配的性别的天性。
也是兽性。
钟凉对此深有体会。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何不就此忘记呢?单纯论他这个人不好吗?
钟凉在下一瞬间就被自己愚蠢的想法吓了一跳。
是因为今天看了太多的艺术作品,变得感性了么?alpha是欲望的奴隶,这不是早就得知的事实么?
钟凉想起在拍卖会上见到《天涯》的一霎那,心脏狂跳的感觉。他在黎津的相机里看过自己和大勇在隋阳街上的背影,是一张黎津没有发过的照片。
不是想念和大勇牵手时候柔软的触感,也不是怀念隋阳街惊喜又刺激的一天。他很清楚自己的心为何而悸动,只是这道坎要跨过去,太难,太难。
钟凉移开目光,看着投入音乐的青年。
面前的青年一曲唱罢,露出点痞气,和围观众人插科打诨。马上又接了另外一首。轻轻柔柔的歌,钟凉似曾相识,好像回到很多年以前,在那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时大概还不是一个初夏,而是深冬,更冷。手上生着厚厚冻疮,一按吉他弦就钻心的痛...
“钟凉,我太冲动了,对不起。”黎津在一阵急促的吉他声中,看着他的侧脸这样说。这些话他已经憋了许久,终于借着气氛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