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含星想要坐起来，丑娘道：“你还是倒着吧，我来喂你。”

她把那颗药丸放到他的嘴里，用水将药服下，又掏出手帕，在他嘴边擦了擦，笑吟吟地问道：“吃饱了，喝足了，感觉怎么样？”

屈含星道：“比那一会儿多了。丑娘，你真好。你这样待我，一下子让我想起我娘来了。我小时候常年有病，都是我娘这样伺候我。”

丑儿弯过中指，用指节轻轻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两下，笑道：“乖儿子，我不就是你娘么？你就是我生下的……”

话到此处，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雅，连忙用手掩口，转过身去，咯咯地笑出声来。

屈含星瞧着她这副神情，又想起馨儿作弄自己的神色，活脱脱的，也是这种笑容。霎时间只觉得这丑女清雅妩媚，一点也不丑了，怔怔地望着她，不由得痴了。

丑儿回过头来，见他这副呆像，笑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屈含星道：“有一种莫名的喜欢。”

丑娘道：“你为什么喜欢看我，说来听听。”

屈含星呆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我只觉得瞧着你时，心里很舒服，你待我好，不会欺负我，感到很安全。”

丑娘笑道：“哈哈，你想错了，我平生最会害人！”突然双手伸出，在屈含星的身上连拍了数下。

屈含星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无处不痛，出其不意这一拍打，让屈含星叫痛不迭。丑儿却咯咯欢笑，起身便走。

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向他扮个鬼脸，顺手拾起一根树棍，一摇一摇地远去了。

丑娘走后，屈含星一直在想，这丑儿会不会是柴心怡装扮的？不是的话，她的声音、神情举止，乃至一举一动，怎么如此相像？

可她相貌丑陋，方才我还特意看了看她的面皮，并没看出什么端倪，莫非我对馨儿印象颇深，总往她身上联想？

算了，眼下生死难测，何必绞尽脑汁去想这件事？反正丑儿不是坏人，还是抓紧把伤病养好，找到颜蓉的尸体后，重上独狼岭，我要救国救民，消灭煞女帮，重建一个自由的国家。

艳阳高照，洞内温暖如春，倒在厚厚的被子上十分惬意，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只是中午的小憩，并不沉酣，梦里瞥见，自己赤足奔跑在赛马场上，眼看查妮尔催马挥鞭追了过来，他就拼命的奔跑。

脚下尽是指甲大小的沙砾，每迈一步，脚下说不出的疼痛，眼看着鲜血从脚下流了出来，他不在跑了，索性坐在了地上。

查妮尔捧着他的脚，两眼流泪，哭着喊道：“你怎么这么傻呢！”这时，后面涌来几十匹赛马，呼啸着，从他们身上踏过。查妮尔颤栗地抱着他，渐渐变得模糊了，一蓬尘土飞来，她便随着尘土悄然而去。

他大声呼叫：“查妮尔！查妮尔……”

查妮尔回眸一望，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哼着似歌非歌的呢喃。他起身想追，却引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还倒在洞中。

这一段挂心的事情很多，自从羌地一别，很少想起她来，此刻间脑中不断地闪过查妮尔的音容笑貌。

她调皮俏丽的笑靥，插着腰说话的霸道神态，温柔痴情的眼神，撒娇时可怜巴巴的神情，还有那夜同床共枕，气息相闻……回想起来却让他黯然神伤，情难自抑。

屈含星本想与查妮尔在羌地过上一辈子，可煞女帮的弟子无处不在，时时刻刻都在危及自己的安全。

尤其这次回国，遥想这些日子横穿归元国，一路所见，尽是战乱之后的凄惨的景象，百姓的日子大多艰难困苦。随着各路诸侯揭竿而起，更加苦不堪言。

查妮尔对我情深一往，可我救国复兴的决心已定，此次再不能与她同往羌地；眼下煞女帮兵强马壮，如日中天，要想将煞女帮彻底消灭，至少也得三年五载。

况且战场上刀枪无眼，谁能料想还会发生什么？那么我和查妮尔之间就注定是要成为吹不出声响的号角！忽然觉得自己便是那吹不响的哑号。

他心中酸痛愈剧，不敢再想了。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伤养好，以后的事，再一项一项的解决，一个一个的去面对。

他手扳着石壁，单腿撑地，缓缓地站了起来，两手拄着石壁，在石洞里一步一步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