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仲嵘拿着信走到韩岐身边，将信递给韩岐。

上面的字写的歪七扭八，像地里爬的蚯蚓，甚至连韩岐都不如，可他却来不及评判字迹好坏，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大字：

明日夜半，留女巷十七号，不见不散。

第38章

韩岐将那张纸丢到一边：“真是奇怪，又是乘风台又是留女巷的，如果说乘风台是先生你故意要引诱我前去，那现在这个留女巷又是怎么回事？说到底这个留女巷又在哪里。”

韩岐忽而警惕的看着温仲嵘，他眯起眼睛，咬牙道：“不会又是某个需要爬楼梯的大楼吧？”

温仲嵘自打和韩岐在一起之后，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变得柔和许多，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韩岐的脑门：“知道当初我是故意诱你前去，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忌讳。作为赔罪，如果需要爬楼，我背你上去。只是……我听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去了？”

韩岐一脸的理所当然：“他既然敢给我们传信，我又为什么不敢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这个思想改造区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大概是想到了死去了的CZ-1314。

韩岐的这份不舒服源于CZ-1314，韩岐好奇心旺盛，有什么自己不懂的事情总要弄个明白，唯独关于CZ-1314，关于她死去时说的那番话，韩岐不愿意细想。

这是逃避么，还是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心中隐隐有一股预感，当他将这些问题全都弄明白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将会天翻地覆。

第二天一早，韩岐神采奕奕的换好衣服拉着温仲嵘出门，虽然约定的日子是夜半，可韩岐白天也不打算闲着，他想四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轰隆一声巨响。

不远之处火光弥漫，黑色的烟雾渐渐朝此处飘来，韩岐和温仲嵘连忙想上前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候，谁知身边的人却不紧不慢，不仅不逃离反而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概是看到韩岐讶异的眼神，那人想了想，举起手中的水壶；“需要也给你来一杯吗，先生？”

韩岐摇摇头，他指着发生动乱的不远处：“你不害怕？”

那名民众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韩岐，随着他口中的茶水咽下，那名民众面上的表情又转变为释然：“我差点忘记了，你们是从A区过来的。只是动乱而已，这没什么好害怕的，在思想改造区每天都会发生动乱，我们已经习惯了。”

这和韩岐预料的有些出入，韩岐继续追问道：“每天都会发生动乱……那么每天都会死人吗？思想改造局没有去查究竟是谁引发了动乱吗？”

那名民众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脸上出现一种又哭又笑的滑稽神情：“不知道，不过说到底死不死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思想改造区的人大部分都是从思想改造局里出来的思想犯，能活着已经很好，死不死人，死的又是谁与我们无关，是谁引发了动乱，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只需要时刻警醒着，并且知道那些引发动乱的恶徒是妄图破坏和平宁静的十恶不赦的混蛋就可以了。”

脚边咔哒一声，温仲嵘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弹壳，他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弹壳，眼中神色晦涩莫名。

总归是说不通，韩岐正好也不想和那名民众再多说些什么，他凑到温仲嵘那边，看到温仲嵘手中的弹壳，两人对视一眼，避开旁人，温仲嵘将弹壳交到韩岐的手中，低声道：“在A区围剿那名不死者的时候，安全保卫部中大部分的人使用的都是手枪，如果我所料不差，幸福国之中的普通民众是不允许拥有这种攻击性物品的，思想改造区能有人使用，无非两种状况，一来便是看管不利导致外泄，二来便是，他们当中有了叛徒。”

说起叛徒这两个字，温仲嵘心中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是该觉得畅快吗，看似规矩森明人人恪守条规而活的和平宁静之下，也有人在不甘心的挣扎，有了反叛的心思。

是该觉得痛苦吗，明明这种首鼠两端的反叛者最应当值得唾弃，一经查出他们绝不会有好下场，抛却生前身后名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真的值得吗。

韩岐的眉头皱成一团，他心中自有他的考量：“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都不利。我们的对手可能不止一个，更糟糕的是其中一个甚至是幸福国内部的人，如果他的职位再高一些，那他们将完全掌握我们的所有情报，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温仲嵘点点头：“敌暗我明，情况确实不明朗，不过既然有两组人，我们可以尝试拉拢其中一队。”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再怎么担心也只是徒增烦恼，韩岐起了玩笑的心思：“先生，今天去留女巷真的不是你的主意？会写字又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地名，先生，这件事情会不会和温先生有些关系？”

温仲嵘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韩岐嘴巴里说的温先生是他大哥温伯峥，虽然知道韩岐只是玩笑，温仲嵘却沉默了许久，然后将韩岐拥入怀中：“卿卿，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再不会骗你。”

韩岐揉了揉鼻子，心中对温仲嵘最后一点的不满也消散不见：“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再说了，如果你不骗我我怎么会去F区，我不去F区不就见不到阿庆姐了。”

“不过。”韩岐从温仲嵘怀中挣脱出来，他看着温仲嵘的眼睛，在那双瞳孔之中唯有韩岐一人，而韩岐的眼中亦只有温仲嵘一个：“先生，答应了我的，就要做到。”

温仲嵘低下头，在韩岐的眼睛亲了一下。

昨天夜里韩岐问温仲嵘，什么是永远，永远究竟有多久。

而温仲嵘答说，所谓永远或许也只有短短一刻。

硝烟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响，韩岐眼中却只看得见温仲嵘一个，什么幸福国什么任务，统统被他抛却脑后，那时温仲嵘所说的，现如今韩岐总算有所体悟。

温仲嵘带着韩岐下午带着韩岐四处走了一圈，是在找证据，更是在认路，留女巷并不好找，温仲嵘虽然凭着印象大概划出了个区域，可具体是哪里，两人走了一个下午，仍是无法确定。

夜色深沉，放风时间早就已经结束，说到底思想改造区里有没有放风时间还不好说，韩岐是安全保卫部的人，自然没有限制，温仲嵘现在的身份是韩岐的随员，两人打着查找证据的幌子在街道上乱晃。

等走到某个地方，不远处正有个人站在那里等他们，韩岐看那人一头黑发，耳朵上挂着两个夸张的坠子，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长袍，说是长袍并不准确，他将长袍的前端裁去，然后缝到了后摆，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刻意的夸张。

然而韩岐却并不是因为他夸张的装扮而注意到他，他总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很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