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米粥,米一钱糖一钱水一钱,共三钱。
我将粥一口气咽下了去,大声抗议道。
“这水也要钱?”
“当然,毕竟这院里的井是我自己打的,煮粥时用的是我井里的水,我想要,这里面的水自然是要收钱的。”
我被他气得不断瞪他却不恼,一直笑眯眯地瞧着我,半晌轻“啊”了一声,拿起笔又写上了一条。
“给你煮粥时的灶火钱也得算上。”
我差点没被他气背过去。
“你且好生养着,早一天好就能多还一天的债,早还早自由。”
他将本子揣回怀里,踱步离开了屋子,留下我一个人直板板地躺在榻上无可奈何。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晨间洗漱,清水一钱,跑腿一钱。
对着一个卧床不起的幼童还要收跑腿的费用,这人真真是好不要脸!
午食,包子三个,每个一钱。
骗子!明明三个包子才一钱!
晚上用药,清水一钱,草药十钱,煎药一钱。
……我以后干吃成么?
午夜熄灯,烛火二钱。
您能别从傍晚时分就开始点上一屋子蜡烛讹我行么?
我养好身体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里,他怀里的小本子由一个变成两个,账目从早晨记到晚上从不停歇。
直到我能下榻自由行走,药也不用每天抓服的时候,我已经足足欠了他三百两的雪花银。
我觉得窦娥都未必有我冤。
“为了庆祝你这个小不点痊愈,今日就速速随我前去还账吧。”
哪有人家大病初愈就拉着人家上街干活的?
还有这两句话有因果关系么您张口就瞎说?
您这说得是人话么?
春暖还寒,我嘴里叼着一截野草,穿上他为我准备好的上好锦衣,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他的算命摊子前大声嚷道。
“先生真真是准得很,上次我来求先生让我娘改嫁,没出三天便嫁了户大户人家,在下今日特此前来拜访还愿,一点心意还请先生收下!”
我掏出怀里装有一堆河边捡的碎石的锦袋大力往桌上一放,顿时惹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公子这是作甚,在下只是那天提点了一二,不值得公子这般大费周章。”
他并未伸手去接,反而理了理衣襟,敞了敞衣袖,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大家样子来。
我强忍着反胃和翻他白眼的冲动,尽量露出一个看起来如同午间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举起双手向着天空大喊三声——
“改天换命哪家行,算命摊子找刘明。”
喊完我便翩然离去,用大笑掩饰我念他事先写好的羞耻词句感到的极度不适。
旁边的人瞧着他有钱不接的装蒜模样,十成中信了九成,剩下的一成看到其余的九成因排队先后已经推搡起来了,便也加入了动手动脚的行列中。
那天他前前后后赚了一百两,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他能在他那两个小本本上给我划去五十两,结果到了最后却是一分未划,反倒是又扣了三十两。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爹能忍娘不能忍。
我站在木凳上揪起他的领口,将唾沫星子尽数喷了他一脸。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