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嗯”了一声,没有抱怨,也没有其他情绪。
沉默着向上爬了三四层的样子,中间严隋凉挣扎了起来,少年托着他头部的手挪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点住了他的颈部,只一秒,严家主头一歪,就昏睡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严翔勉对此一无所知。
到了一个平台,严翔勉带着少年七拐八弯地来到一扇门前,推开来,示意他进去,“这是我为家主准备好的卧室,是个套间,你可以住在外面。随侍们我都安排在这一层了,左右都是,矿工们不住在这里,比较干净,也很方便。”
少年皱起眉,“我以为你会带我去医疗室,给家主泡一下治疗液。”
严翔勉听了,尴尬地搓搓手,“那个,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能源星的医疗液很紧张,矿工们总是出状况,家主只是小感冒,等下我会叫医生来给他打一针退烧的。”
少年的眉毛高高挑起:穿越二百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打针这两个字!
他能说什么呢,昆塔耸耸肩,道,“那好吧。”
他走进屋,发现外面黑乎乎的,里面的墙壁却一片雪白,灯光也很明亮柔和,昆塔直奔开着门的卧室而去,刚把严隋凉放在床上,就听外面一片喧哗,严稚子慌乱的嗓音响了起来,“家主发烧了?”
昆塔一回头,头发湿漉漉,穿着一身睡衣的管家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见严隋凉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手往严隋凉额头上一搭,严稚子心里就是一紧,他回头问昆塔,“刚才还是好好的呢,这是怎么弄得!”
昆塔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大概旅途中太紧张,一到目的地,安定下来了,心神比较放松,又吹了寒风,身体不适应,才起烧的,不是很严重,退烧就好了。”
严稚子急道,“那还等什么,怎么抱到卧室来了,去医疗室泡着啊!?”
昆塔就把严翔勉刚才的说辞说了一遍,严稚子听了差点儿跟严翔勉打起来!
严翔勉有苦说不出,最后他只能说了实话,实在是,能源星的医疗箱,都特别的脏。
受了伤的矿工们一被抬回来就直接丢入了医疗液,洗都不洗一下的,因为确实来不及,所以日积月累,虽然医疗液会更换,但是医疗箱里面,都是洗不掉的陈年矿灰和渣滓,矿工们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儿的,脏不脏他们是不在乎的,反正天天都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太干净的地方,他们反而拘束。
那医疗箱就跟陈年茶杯一样,里外一层厚厚的渍!
那样的医疗箱,严翔勉怎么敢叫家主进去泡,不怕家主醒来有心里阴影?
严稚子不信,一边叫人来给家主打退烧针,一边自己去这里的医疗室看了看,路上他还质问严翔勉道,“我就不信你不给你老婆孩儿留一台干净的!”
严翔勉一拍大腿,“嗨,你还真说着了,她们那头还真有两台,挺干净,不过是生孩子用的!”
严稚子立刻把嘴闭上了,权当没有这回事儿。
要是家主醒了,知道了他昏迷的时候,自己敢去抢女人们分娩用的医疗箱,那自己这个管家真就不用干了。
家主会把自己留在能源星,给女工们当牛做马赔罪的!
等到了医疗室,推开门,严稚子站在门口向里看了一眼,正好赶上新一波受伤的矿工已经被提早送回来了,门口那儿刚好有个男人正光着上半身,把缺失了半截的胳膊塞在小治疗仪里,接受治疗。
这男人正满脸血的跟人视频,视频那边的女人周围也是一样的黑色石壁,她一边在巨大的冒着热气的蒸笼旁忙碌,一边用一种严稚子听不懂的方言快速地、大声地责骂着,男人嘴唇苍白,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吭吭哧哧地插不上话。
他身后,是大大小小的肮脏的治疗仪,每一台都被占用着,咕嘟嘟地冒着泡泡,飞快地修复着残破的肢体。
一个满大襟都是血和各色矿粉的医师走了过来,“星主,你咋过来了,有啥事儿。”
严翔勉脸上严肃了一些,又带着平和的微笑,“我来看看,今天受伤的兄弟不多?”
医师点点头,语气疲惫且轻松,“今儿还行嗨,比前两天好,没有排队等着的,刚好一人一台,哈哈哈,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里面的男人们哄笑起来,“竟想美事儿!”
“知道为啥今天人少,今天他奶奶的风雪太大了,把地面换气扇给刮飞了一个,里面炸山的不得不撤了,只能慢慢往前磨蹭着抠,要不然,跟昨天一样的多!”
“就是,想得美!跟你说,明天还得上去修换气扇,那冻伤的更得多,你这儿我看一天都不待断人的。”
医师摘了口罩,苦着脸冲严翔勉一摊手,“星主,要人,要医疗箱,要医疗液,要地盘儿!”
严翔勉......他尴尬地看了一眼严稚子,赶紧应付了几句,拉着严稚子往回走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跟在严稚子身后,小心翼翼地道,“你看,管家,是你想来看得,不是我要带你来的嗷,这可真不是我指使下面的人,跟你卖惨要东西。”
严稚子大声地擤了一下鼻涕,抹了一把眼泪,带着一点哭腔地道,“唉,只知道能源星苦,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苦。他们的医疗条件也太差了!”
严翔勉挠挠头,不知道该说啥,最后憋出来一句,“那啥,这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没有医疗箱的时候,我的矿工那受了伤,残疾都是小事,还有被伤势拖累,直接没命的呢,这你看他们,修养好了,一样能再战矿区,都是棒小伙!”
他不说还好,严稚子一路大声哭着回了严隋凉卧室。
把昆塔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