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小侍女诺诺点头,“正是正是,整个八极宫都知道这事儿呢,天女大人真是太无畏了,须知这心头血可是同身家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呢。”
心头血着实重要,我至今心头还疼得要死,深觉舍身救活一条白眼儿龙同一头白眼儿狼这行为异常浪费。
我干笑一声,隐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猛掐一把白无常的爪子,又同那小侍女和颜悦色,“如此的话,姐姐去忙罢,有何处需要帮忙,我俩稍后便至。”
小侍女点点头,指着西海极殿方向,“喏,正殿那头铺珊瑚灯盏太多,忙不过来,你俩赶紧去照应照应。”
白无常赶紧应声,待漂亮小侍女扭腰离开,这才拧巴着鞋拔子脸拉我赶紧朝极殿方向奔去。
我自然十分奇怪,他为甚么对八极宫地形恁熟悉,如同进自家后门一般熟悉。
白王八却只笑得猥琐,不言不语,心计多多。我心中轻叹,这厮瞧上去白痴得很,心里倒是跟狐狸一样。
路上途经原先我的夜央殿,我转眼瞥过,牌匾未作任何变动,甚至瞧过去殿门内一摆一设都原样未改,细眼望时,当初我养着的浸月贝还是那般丑陋,冒着泡泡休养生息。
脑中骤然想起当年同冬寒私自逃出八极宫去海面上看日落,想来那刻了名字的礁石如今经了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早该模糊不清了。
连凡间常说心中经久不衰的面容烙印也淡去不少。
我也只记得当时回来受罚,阿玉动怒,冬寒却依旧笑容清浅不作反驳,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屈膝跪下求阿玉放我同他走。
冬寒宁折不屈,即使折身受伤。阿玉却喜好怀中搂着我,眼中只有我,而后将刚硬不折的他一段段儿给曲了拧断,再笑着丢弃。
来掩埋阿玉自己眼中一片长草荒芜。
白无常见我突然停驻痴眼,嬉笑问询,“这里怎么了?”
我摆出一副晚娘脸,“曾经有故人呗。”
白无常好奇,正儿八经起来,“故人姓甚名谁?”
我心中并无其他,眼朝天瞪他,“故人名字比白王八的名儿可好听千倍百倍。”
白无常揪住我衣袖耍赖,“那说说呗。”
“冬寒,冬日冰寒,三尺封冻。”却从来没人能一层层将他脆弱内心的躯壳掘开,包括我,即使想,也未曾来得及。
“唔,这样。”
白无常却又笑得满面猥琐起来,即使他现下变的脸面小模样儿清秀得紧。
又拉起我朝极殿走去,一面走一面状似没头没脑开腔扔话,“成,既然你依旧如此在乎,那么咱们来日方长。”
八极宫喧嚣盖顶,处处瑰紫胭脂红严谨华贵。
我如愿以偿,见到鎏金苍龙的首座上那人正支着手打着瞌睡,正是如今的龙尊陛下,玉枯舟。
今日他一如既往好看得过分,连我都忍不住去花痴一声,直叹果然这回南墙撞得不冤枉。
阿玉眯眼正打瞌睡,丝毫不着意这是他欠了容泽几百年的大婚,他身旁站着几个白胡子老头各个面带焦急,如热锅蚂蚁。今日阿玉半身胭脂红滚银缎富丽堂皇,玉冕旒歪在一旁,凤眸微微眯起,从我这处瞧过去是眉头皱得紧紧,仿佛心中有不如意。
身旁白无常抄着手靠门看我,“怎么?这龙尊美貌真能把你魂都吸走了不成?”
我讪讪笑开,“那是自然,我家阿玉本来就生得好看。”
白无常撇撇唇,“你知道你如今这副表情该怎么形容么?”
我接过边上一个小侍女匆匆递过的一盏珊瑚灯,心中抖声直呼败家,口中却是疑惑,“怎么形容?”
白无常笑得猥琐奸诈,凑过身来轻轻道,“那可是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嘲笑我看得见吃不着么?我乜斜他一眼,“下次若是叫我遇上黑无常,我就同他说你夜里抱着我一起睡觉。”
白无常果然跳脚打跌,跑过来死死捂住我嘴,一边四下张望,那神情好像黑无常下一刻就会出现在我们身边,且扑上去咬下他几块肉。
“成卿那厮知道会出大事儿的!”白无常大呼。
我咧嘴,会出甚么大事儿,左不过你死得比较惨罢了。
这时外头传来长螺号角声,殿里也准备完毕,侍官侍女登时列在一旁噤声,长长一队艳红艳红吹打拉唱的队伍自殿门正式进来,容泽为首,面光水灵比殿中灯辉更甚,衣摆流丽是同阿玉身上相配的色,又更像一地鲜血铺洒。
而我依旧手中捧着珊瑚灯盏傻愣呆怔。
阿玉睁眼,长睫挑得异常高,睡眼惺忪似乎从来不认识朝他缓步走去的容泽,甚至忘了下来迎接鲜妍美人。
白无常低声在我耳边道,“瞧容泽天女这样子,啧啧,可真是要彻底将你那陛下缚上枷锁,套得牢牢实实呀。”他声中似笑非笑,含着不少嘲讽。
阿玉在他这句嘲讽中,慢慢腾起身来,胭脂红慢慢攀上容泽衣裳,连成一体,我睁大眼珠,是容泽凑过身,垫了垫脚尖,吻上阿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