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珂面上的喜色转瞬即逝,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但我记得,小舅舅面上这蓝花儿是我画上去的。”
晏凉怔了怔,转而笑道:“画得可真难看。”
笠州开始落雪了,这雪一落没个三两日停不下来,铺天盖地的白,街上行人也极少,世间一片萧肃沉寂。
两人在这宅子里倒是快活自在,晏凉弄了个小炉子温酒,笠州的雪梅酒极好,他酒量差,每次一两杯微醺便不敢多喝,主要是为了吃季珂弄的下酒菜。
抿一口微温的梅酒,吃一筷梅渍冬笋,晏凉趁着微醺的酒意,用手支着头看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絮,笠州的雪似永远下不完,他生出一种近乎幼稚的念想,这一瞬能永远延伸下去就好了。
天方夜谭,雪终究会停的,世间万物也会苏醒,该来的终将到来,就似他不知哪生哪世在书中经
历的一样……
“在想什么?”季珂为晏凉斟了一杯酒,随口问道。
晏凉这才回过神来,气定神闲的答道:“在想以后如何过?”
“小舅舅认为,该如何过?”
“太难了,想不出来。”
季珂淡然一笑:“那就不要想了,得过且过。”
“正是,”晏凉也随他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今儿怕是喝多了:“凉儿,季公子,有时候我真不晓得你是谁。”
“一样的。”
“什么意思?”睡凤眸因酒精而荡出潋滟水光,瞧得季珂一阵心猿意马。
他的喉结滑了滑,两人隔着桌案相望,炉子上的酒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酒气蒸腾,弥漫到清冽的雪光中。
“酒热过头了。”许久,晏凉难为情的别开眼,准备起身去将酒壶移开,季珂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管酒了。”
“……”
“小舅舅也,别躲了。”
温软的唇覆了上来,捎带着清冽又缠绵的酒意,晏凉眼睛挣得大大的,晏凉下意识朝后躲去,却被对方揽住了腰,舌叶舔舐着唇上残着的酒香,一点点深入探索。
晏凉被他肆虐得喘不上气,整个人不争气的软在对方怀里,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与心跳,梦境的残影浮上心头,恍惚间让他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梦,也罢,蝶梦庄周,周庄梦蝶,本来就是很难分清的。
窗外的风雪声愈大,呼呼呼的灌进屋里,撩开了晏凉松松垮垮的外袍。
他却完全不觉得冷,身子似落入火炉里,对方的体温灼得他错觉自己要熔化了……
正在两人天雷勾地火吻得忘乎所以时,季珂突然顿住了,晏凉也瞬间清醒了过来,睡凤眸中的水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的警惕。
有人闯入宅子里了。
季珂即刻取来沉水握于手中,晏凉草草整理了衣衫,面上的红晕瞬间消退,方才的一切就似没发生过一样……
不速之客似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而入,晏凉心中诧异,与季珂交换了眼神,两人警惕的朝厅堂而去,遥遥看到风雪中的院子里站着一个人,身形小巧,披着石榴红的雪氅,被晏凉设下的阵法隔绝在外。
待看清来人时,晏凉心中一惊,万没想到竟然是……
“温姑娘?!”
温冉一副泫然欲泣又急得跺脚的形容,扯着嗓子道:“凉哥哥,真的……真的是你吗?”
季珂面上神色很复杂,晏凉却没心思去注意他,心下涌出各种念想,最先冒出来的,便是女主来了,所有的荒唐都该截然而止。
他撤下屏障,温冉便一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屋子,扑了他个满怀,姑娘一路风雪兼程,染了一身清冷的寒气。
晏凉愣住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女主还是这般,一来就抱住他不放……
他看了季珂一眼,对方也正好望向他,微微蹙了眉头,而晏凉好死不死,把这蹙眉的神情当做责备自己……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季珂算不得是季珂……
“温姑娘……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一别经年,晏凉一开口就是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温冉更不乐意了:“凉哥哥就不能关心关心我么?”
晏凉不知如何是好,让温冉不依不挠的抱着,转而向季珂道:“凉儿,去把温好的酒给温姑娘端来。”
季珂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晏凉这才松了口气,可温冉依旧抱着他不放,推都推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