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宫晓看到水面上有两只戏水的鸳鸯从西面顺流而来，又旁若无人地从他们面前戏耍而去。惊得宫晓兴奋地直喊：“鸳鸯！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鸟呢！“

程戬心说真是少见多怪，有啥稀奇的，种目繁多的稀罕水鸟傍晚时分更多，那时你才大惊小怪呢！他自小长在这里，见惯了水鸟翔舞，麻木了白鹭纤飞，听多了黄鹂鸣柳……他司空见惯的景象，但宫晓未必见过，所以大呼小叫咋咋呼呼地惊喊也不足为奇。

现在宫晓来的不是时候，因为水太大，把河里滩涂上的芦苇都给淹没了，只剩下半尺多高的芦苇尖。如在春秋两季，尤其是秋季水少的时候，河滩边的浅水处，你可看到很多鱼儿在游；河蚌在移动；田螺在蚁行；有时还能看到龟鳖在一个小土滩上晒太阳。苇荡里的水鸟更是多不胜数地来回穿梭飞奔，翩翩起舞。

如今水流湍急，况且水里面蕴含的泥沙多而显得有些浑浊。根本看不到水里面有什么，使人趣味大减。但就这，已使宫晓看得兴趣盎然，兴奋不已了。

“不知水中有没有鱼？“宫晓自言自语着也好似在问程戬。

“有。头两年这个时期我还带着小蕾钓过鱼呢。“程戬随口答道。

“是吗？那你明天也带我来这里钓鱼。“宫晓高兴地命令道。

程戬暗叫一声“我真他妈的多嘴。“但宫晓的圣旨已下达，不执行不中，他只得找借口推辞这事：“家里的鱼钩早没了。“

“去买！“宫晓就没思索，随口又一个命令式语气。她的兴致来了，谁都拦不住，非得干成不可。

程戬只得又道：“头两年我一次买了五个钓鱼钩，用了两个，另外三个应该还在抽屉里放着，也许还能找得着；我自制的鱼竿应该还在上边那间屋子里；至于鱼线嘛，我爸钉鞋用的细尼龙丝截一段就可以；浮标用塑料泡沫或细高粱杆代替就行。“

宫晓对程戬确实太好了，帮了他很多事，而他几乎还没回馈给宫晓任何东西；既然宫晓对钓鱼有着无限的兴趣及迫切的愿望，程戬就该以投桃报李的心态积极地完成才是。不然怎能对得起宫晓对他的好呢！想想这，程戬心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无条件地满足宫晓的心愿。

太阳到了快要落山的时候开始发起烧来，连西部的半边天空均被它染成了红彤彤的鲜艳颜色。这时树林子里的各种鸟儿开始兴奋起来，都登上枝头拼命地展现它们美丽嘹亮的歌喉，卖弄它们天生歌唱家的演唱技巧。此起彼伏的悠扬欢快鸟鸣声，或独奏，或集体重声合奏，或舒缓，或急促，或低沉，或高亢……使河岸边成了鸟儿自由发挥恣意表演的天堂。

宫晓听得如痴如醉，陶醉不已。连说好听，好听！美妙绝伦！美轮美奂，精彩演绎！

西沉的火红太阳，照得河水通亮透红，茫茫水面上显得朦朦胧胧，雾气飘渺。时不时水流中会跃出一条小鱼来，在夕阳余辉下迸射出五彩斑斓的鲜艳光芒。这瞬间一现的惊鸿一瞥，是多么地激动人心啊！

他们沿着河岸边往西走了很远。程戬看天色暗了下来，就说道：“小姑，咱们回去吧。“

宫晓看得余情未了，虽对程戬的提议迟疑了一下，但仍是说道：“嗯，好吧，明天再来。“

回来的路上，宫晓一直问程戬还能不能找着鱼钩，如找不着，抓紧到代销点去买。程戬也一直对她保证说绝对没问题，还胸有成竹地说我办事你放心，你老人家等着抛竿逮鱼就是。宫晓说你那鱼钩都买了两年多了，有没有还两说呢，怎么能让我放心。

回到家里，程戬的爸爸程四民已赶集回来。他已知道宫晓来他家的事，见二人进门，忙和宫晓打招呼。宫晓高兴地接着话，还对程四民解释说与程戬到村外的河边转了转。

“你第一次来这里，可能看什么都新鲜好奇，等住几天就感觉不到新奇了。反正你也放假了，就在家里多玩几天。“程四民笑着说道。

张红莲也在旁边接着说道：“晓晓，既然在你大哥家没什么事，假期就住在这里算了，多陪我说说话。“

宫晓答道：“行！这个假期就在您家里过。这里凉快不说，还能看到很多稀罕东西，特长见识。“

吃过晚饭，当时程戬家没有电视机，如不去邻居家看电视，就只有干坐着闲聊家长里短。说了一会儿话，程四民出门找人闲说话去了；张红莲也拿着自己的针线活到邻居家边做活边闲话去了。家里又剩下程戬与宫晓两人。

宫晓突然说道：“我听人说一个顺口溜，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九月的柿子红了皮。现在是七月，核桃应该熟了。我听小蕾说过，北面的大堤上有很多的核桃树，要不咱们明天去大堤上摘核桃吧。“

程戬道：“顺口溜里说的七月是农历七月，现在是农历六月，离核桃熟还有一个月呢。不过现在是雨季，大堤上的蘑菇很多，采蘑菇倒是正当时。“

“对！亏你提醒，咱明天就去采蘑菇；后天才去钓鱼。明天你也准备好鱼钩和其他钓鱼的东西。“宫晓点头认可，并安排这两天的应干事务。

他们又闲说了一会儿话，宫晓就到程戬住的房间书架上拿了一本小说翻看。程戬突然想起钓鱼的事情来，就顺着梯子爬到西屋二层上的小屋里，去看他自制的钓鱼杆还有没有。

到了上面拉开电灯开关一看，还不错，那个鱼钩依旧在，正在西边靠墙放着。他走上前把两截竹竿拿在手里，正准备到外面把它们接在一起时，宫晓却走了进来。

程戬忙阻止她道：“小姑，你别进来，这里面脏，放的又都是一些农具，没啥好看的；钓鱼杆找到了，咱们下去吧。“

但宫晓并没理睬程戬的讲话，而是蛮有兴趣地四下打量着这个小房间。

以前程戬觉得在上边住好玩，曾经在这个房间里住了很长时间。没事干的时候，他信笔涂鸦，在墙壁上画了很多画，用毛笔写了不少字，反正四壁都被他涂得花里胡哨，乱七八糟，几乎已看不到白石灰涂抹的空余墙壁了。

宫晓饶有兴趣地看上面的画和诗。当然，程戬把这些东西都涂鸦在墙上，那时自我感觉是极有水准的上乘佳作，也曾自鸣得意自我陶醉一番，还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地自谓文人骚客——自己也能牛逼地对墙创作作品了，了不起耶！但现在看来，这些他曾自品自我陶醉的东西委实是不咋地，火候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让人看了，简直是污人眼目。他催宫晓快下去，也是不想让宫晓看他的笑话，嘲弄挖苦他。

宫晓带着极其强烈的兴趣一个一个地看，嘴里还不时地称赞：“不错。小戬你挺有绘画天赋的！你看这山水画创作得多有气势，层峦叠嶂，山清水秀，帆船点点，意境悠远——嗯，好！这点比我强。“

“小姑，您老人家先给在下甜枣核唆着，然后为狂轰滥炸做铺垫吧？“宫晓的先扬后抑套路程戬领教得不能再领教，听到她赞扬，程戬已经习惯性地有了胆颤心惊的感觉，必须做好承受激烈击打的思想准备。程戬还不会自狂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自己的差劲之极绘作摆在这里，几乎就成了他丢人现眼的现成道具。他的拙劣画作，可不像吴道子、阎立本创作的旷古烁今的墙壁佳作那样光辉耀眼。他的画作就是他脸红心跳甚至无地自容的诱引剂。

“no，no。这次是诚心实意地夸赞你，没有后续的系统操作。别多心。“宫晓摇头解除了程戬的警报。

“你现在看着以前的作品火候欠佳，说明你现在的实力更加强大了。——这些东西我看着挺好的，你看这个雄鸡报晓——“宫晓指着墙上的一只公鸡继续说道，“真有雄鸡一唱天下白的意境，很有寓意嘛！“她又对着一首草体《凉州词》慢慢念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你写的字能赶上书法家了。“

“我娘！听着你的表扬，在下怎么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您老人家还是别夸我了，在下的脸已经滚烫似红霞燃烧，惭愧得汗流浃背了。——咱们还是快下去找找鱼钩在不在吧。“

钓鱼是宫晓更上心的事，一听程戬如此说，忙道：“好！先下去，等有时间了我再好好观赏你的佳作。“

程戬心说：切！什么狗屁佳作！敢是上来寻找拿捏我的把柄吧？

程戬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在抽屉里仔细地翻找了一会儿，还真把先前剩下的三只鱼钩找出来了。他又去堂屋拿了些尼龙丝；又找了些绝缘泡沫，用刀子制成了水浮。很快一个完好的钓鱼工具就造了出来。

宫晓把钓鱼杆拿在手里，在院子里比划着钓鱼的一些动作，说道：“还不错，像个钓鱼用的家什。“

“什么叫像！小姑，买的钓鱼杆也无非就这造型。只是我这个钓鱼杆承受不住太大的鱼拉拽，但半斤八两的鱼绝对拉不毁前面的软枝部分；一斤往上的鱼也未必能拉得毁——不过这个季节，河里应该没有那么大的鱼。咱这个钓鱼杆还是万无一失的，您老一百个放心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