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哥哥说我修炼诡道，心神已非常强大，岂是区区魔气能够控制的？放心吧！”

灵儿沉默不语，她实在是担心，羡哥哥一生太苦，即使有片刻欢愉，也是偷来的时光，她不想让他如此冒险。

“云姑娘放心，我会吹奏清心音帮助魏公子稳定心神。”

“好吧，无论我同意不同意，你都会这样做的，不是吗？羡哥哥，小心！云儿等你回来！”

“嗯，放心！”

轻触蓝忘机的额头，魏无羡进入了他的灵识中。

云梦驿站，他看到温逐流高大沉重的身躯被紫电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当时便脖子里便发出了“喀喀”的颈骨断裂之声！

而自己周身笼罩着冷冽的阴郁之气，笑容中尽是森然，蓝湛站在对面，神色冷峻，目光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

“说到底，我心性如何，旁人怎么会知道，又关旁人什么事？”

“蓝忘机，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是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们姑苏蓝氏是谁？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吗？”

“他跟谁走，也不会跟你走！”

那些话如同最锐利的刀剑刺穿蓝湛的心脏，蓝忘机眼眸中的光亮刹那间熄灭，琉璃瞳中流露出的难掩的痛色，苍白的脸色因为痛苦而显得更加黯淡。

“蓝湛，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修了诡道而为你不喜，所以我只能用这样无情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恐惧。”魏婴大声喊着，可是他却看不到、听不见。

场景极速转换，穷奇道，雨夜，成为了傀儡的温宁和温家老弱病残，一把淡蓝色的伞下站着面色凝重的蓝忘机。

“蓝湛，你来阻我？”

“你要想好，此一去，便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不容回头！”

“可如今你告诉我，孰强孰弱，又孰黑孰白？”

“这难道就是你我誓死守护的诺言？”

“蓝湛，如果我和他们之间必有一战，那我宁愿和你决一生死！”

“要死，也至少死在你含光君的手上，不冤了！”

关心和急切、痛苦和无助、害怕和期望，种种复杂的感情压抑在那张古井无波的冰冷面容之下，蓝湛紧紧蜷曲的双手，撇下伞，在雨水中仰面流泪的双眼，轻微颤抖的身躯深深刺痛了魏无羡的心。

穷奇道逃难那一夜，太多意外太过慌乱，使他根本无暇去顾及蓝湛，对他善意的阻拦视而不见，甚至用死在他手上去刺激他，他只是想留下他，可他做了什么？说了这一番混账话后，决绝地离开，独留他在雨夜中伤心绝望地落泪，去面对之后各大家族的责难。

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整个不夜天城，凶尸的嘶吼、刀剑的嗡鸣、连绵不绝的厮杀声混合着刺鼻浓重的血腥味将这里变成了血涂地狱。

师姐为救自己而死的事实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希望，对这个世界再无任何留恋，他飞身站到了悬崖边上。

“魏婴，回来吧！”蓝湛不顾自己尚在淌血的手臂，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发出了卑微的乞求。

可是，那时候在他心中蓝湛只是站在他的对立面的曾经的知己，他的一颗心从未真正放在他身上，江家姐弟甚至他庇护的温家在他心里都远远比蓝湛重要。

当他放下一切，坠落悬崖时，蓝湛无视所有的喧嚣战乱，只一味飞奔向他，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无视自己受伤的手臂还在不停滴血，不管江晚吟落下的剑就在手臂旁，在场数千人中，他的眼中只有他，他固执地想要带回他，带回去，藏起来，用一生陪着他。

当他使劲甩开他的手，当他的身体如一片残叶轻盈而快速地坠落时，他听到蓝湛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古井无波的面容因剧烈的痛苦而变得扭曲，微红的眼眶中流出了绝望的泪滴。

锥心的痛楚传至全身，无尽的痛夹杂着恨几乎要将他吞噬，明明他记着每个人的好，明明他对每个人只有善意，为什么却逼他至此？！

他浑身颤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丝丝缕缕的魔气更浓密地包裹着他的全身，可是他却沉浸在失去的痛苦和绝望中，无法自拔。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蓝湛心中如此重要，感受着他的痛苦和绝望，他也是无比心痛，用手拍着他的脊背，大声地喊着：“蓝湛，我回来了，以后无论何时，我们都在一起，你醒醒好吗？”

第15章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忘机有错，却不悔！”

“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蓝湛挺直了脊背，戒鞭一下下打在他的背上，背上翻起血肉，伤痕深可见骨，很快背上血肉模糊，可是他却一声声说着不悔，一声声质疑着这世间所谓的道所谓的义，魏婴坠落悬崖，他眼中的灿烂星河从此消失不见。心仿佛坠落无边的深渊，再也得不到救赎。

他看着蓝忘机为他在静室藏天子笑，听着他一遍遍弹奏着问灵，甚至指尖渗血也不愿停歇，看着他醉酒后在自己胸口同样位置烙下太阳纹印，看着他逢乱必出，孤身负剑在茫茫天地间寻找一片黑色的身影。

他听到过泽芜君说他坠崖之后的十六年，可是如今亲自体会到那种锥心刻骨的痛，泪水还是禁不住湿了眼眶，那是多么绝望痛苦无助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