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医走后，玄凤回到屋内，润玉仍神思恍惚，心事重重地坐在桌边，一眼便能看清他满脸担忧。

有那么一瞬间，玄凤想不如放润玉回旭凤身边。润玉不可以留在魔界，他不像自己无路可选，拥有仙气的天界才是适合他生活的地方。

不过这个念头生出来一瞬间又被玄凤掐死了。

无路可选从不只是他的人生，润玉亦是。如果就此拱手送润玉离开，看他与旭凤琴瑟和鸣，那么余生对他来说，也只是死路一条。

他离不开润玉的。

盘踞在暗处的心魔伺机蠢蠢欲动，隐蔽的爪子勾拽玄凤试图引他堕入深渊。

玄凤看不到他眼中泛上的诡异红色，只能从光怪陆离的扭曲视线中窥得一丝白影。他僵着脚一步步朝那个坐着的白影走去，滴血的心口叫嚣着杂乱的尖啸。

那个啸声说：“你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下他。”

“玄凤？”

玄凤走到白影跟前，坐着的人突然扭头看向他，温柔熟悉的声音撞击耳膜。玄凤愣在原地，失散的神智碾压叫嚣声，他缓缓低头对上润玉疑惑的视线。

“你怎么……”

玄凤不可自制的泄露出浓厚魔气，润玉被笼入其中，不适地皱了皱眉，想站起身看他。

身上一重，起身的姿势被打断。玄凤俯跪在润玉身前，两手环过润玉的腰，脸颊枕着他腿。润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粗重短促的呼吸声，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放你走，你会回去找旭凤吗？”

润玉伸手搭上玄凤颤抖的肩，顺着他突起的脊椎一下下安抚轻拍。

温润水灵厚载万物，却独独承不了汹涌灼烈的火凤。

润玉轻声道：“我爱过你，也爱过旭凤，但如今这两段感情都错了。”

玄凤颤了颤，更加用力的抱紧润玉，喉间呜咽了声，沙哑的嗓音好似带着微微啜泣。

“别扔下我，润玉……你不要丢下我。”

润玉安抚的手抖了抖，眼眶瞬间红了一圈，他闭了闭眼，吐字仍是清晰明朗，牢牢裹藏住他所有情绪。

“我不会去找旭凤，继续走下去，只会一错再错。”

玄凤并不为这句承诺感到宽慰，他嘴角咧出个惨笑。

润玉离开后，不仅不会去找旭凤，也根本不会来找他。他与旭凤争到现在两败俱伤，润玉已经将他们二人都放弃了。

但这样也好，润玉也许不会来，但他可以去找润玉。旭凤还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重来一次，他仍是最先碰到润玉的那个人。

“润玉。”玄凤吸了口气，露出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我送你回水府吧。”

玄凤言出即行，将润玉送到水府结界旁，便转身离开了。

润玉看着玄凤消失的方向，头顶蔚蓝万里，云舒云卷，不同魔界暗沉惨绿的天，他真的到了人间。

水府结界波纹流转，润玉在结界外站了一会儿，举目扫过四周。人间正值三月天，草木郁郁葱葱，遮山避物，润玉没看到什么，犹豫片刻后，他抬步跨入结界。

他消失不见后，玄凤从不远处一颗树后现出身型。水府结界庞大，有水神风神手笔在其中，润玉进去了，难免会对水神风神有所惊动，他看了会儿不再停留，转身回了魔界。

玄凤所思不差，他离开不久，洛霖与临秀便匆匆赶来，看见好好在花田里侍弄花草的润玉，两人呆了下，才反应过来，润玉真的回来了。

“爹爹，娘亲。”

润玉笑着迎向二人，被抢先一步的临秀一把搂住，从头至尾探查了一遍，确认完好无损后，临秀悬了多日的心才堪堪放下。

润玉将他与玄凤的事告知水神风神，临秀对玄凤极为不满，听完后也是忍不住唏嘘一叹。

“他也是痴情，只是玉儿，真心亦如水，付出了便是东流，不再往复。莫说玄凤，旭凤他也……”

临秀看了眼洛霖，洛霖摇摇头，亦是沉沉叹气。

“旭凤破例涅槃，天帝只言他是为了修补魂魄，但个中缘由恐怕还是为你，你心中又是如何思想？”

润玉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转瞬而逝。

“既是付水东流，那便就此收手吧。我无意玄凤，也不想再与旭凤纠缠。天后所言亦有几分道理，若是没有我，他们两兄弟虽万年不见，却也好过现在生死相搏。”

临秀皱眉道：“玉儿，你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