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洛无情姗姗来迟,出言调笑道:「想必洛师弟定是身怀上乘轻功,才会不屑于和我们比试了。倒是不知冷大侠传了洛师弟什么功夫,愚兄是否有机会见识见识?」
阮龄中当初见识到洛无情的惊人箭术时,对其是有些敬畏的,但是后来见到洛无情竟似内功甚弱,竟会被任万剑偷袭得手,而且当初两人结伴追截任万剑,意图救回冷雨疏时,洛无情除了追踪之术尚佳外,所展现出来的轻功实在是平平,因此便认为他只有箭术拿得出手,其他功夫其实不值一提。
洛无情也不动怒,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师傅并没有特别传我另外的轻功身法,恐怕要让阮兄您失望了。」
阮龄中话一出口,众人脸上已微微变色,包括原本微笑着与姜曼谈话的冷与疏竟也收起笑容,心下更是不平,反而不依不饶道:「冷大侠名满天下,一身奇功绝艺层出不穷,怎么可能没有传授洛师弟一招半式呢?洛师弟此言怕是有推拖之意,看不起在下了吧?」
其余三人听见这话,脸色已是完全闻之色变,面带不喜之色望向阮龄中,唯有洛无情仍是一脸平淡的说道:「家师确实是没有传我什么特殊的轻功,阮兄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洛无情说的确是实情,冷傲天本身就不会什么特别的轻功,那些缩地成寸,凌空虚度的身法都是源自于神奇的无极归元功第二层境界的缘故。
阮龄中此时已有些骑虎难下,洛无情油盐不进的回答亦使他渐渐恼怒,出言便有些无礼道:「洛兄你如此百般推拖,莫不是怕堕了冷大侠的威名吧?」
洛无情仍是不喜不怒的表情,耸肩说道:「我是真的不会什么特别的功法,随便阮兄怎么说吧。」
一旁的姜牛此时终于忍不住的说道:「不如就让在下来领教阁下的高招,切磋几招如何?」
阮龄中此时巴不得有个台阶下,闻言正欲点头应允,不料洛无情却在他说话之前接口道:「阿牛,师父平常是怎么说的?学武之人首忌好勇斗狠,你被人挑臖几句,就把师父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
阮龄中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台阶,哪会轻易就此放过,当下说道:「只是切磋几招罢了,怎会算是好勇斗狠呢?」说话间摆了一个起手式,接着说道:「姜师弟,请小心了!」话说完立刻便对着姜牛出招刺出。
姜牛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脱口而出,被洛无情一说,才刚打消了念头,没想到阮龄中一剑却已刺到,连忙向后一跃,先避其锋之后,抽出腰间的长剑,便与阮龄中斗在一起。
姜牛虽在武学招式之上颇有天赋,毕竟习武时间尚短,内力也跟不上,很多精深奥妙的招式并未得冷傲天传授,一开始在彼此互相试探时尚能与阮龄中斗个旗鼓相当,十数招过后却不免左支右拙,渐渐的露出败相。
一旁的姜曼见状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冷雨疏和洛无情则是专注的注视着两人的状况,似乎是只要情况不对,便会出手。
姜牛此刻能够苦苦支撑,完全靠的就是他在招式上的天赋。而相对的,阮龄中此时却觉面上无光,本以为可以很快解决的一场比试,没想到拖了许久仍未拿下对方,而对手仅仅是一位习武尚未达一年的新手!
本欲在冷雨疏面前表现的阮龄中,感到了无比的羞辱,心中竟起了歹毒的念头,在姜牛因内力不足,于某次格挡时长剑被荡开露出破绽之际,一剑向着姜牛的右肩下方刺去,这剑如刺实了,不免会受到重创,虽无生命的危险,或是断肢残障之虞,却也将得在床上躺几个月方能痊愈!
冷雨疏见状双眉一蹙,便要出手相救,却只见眼角闪过一道影子,却是洛无情忽然出现在姜牛身边,正伸手抓向阮龄中手中的长剑!
阮龄中看见洛无情出手,心中一惊,又随之对洛无情如此托大,竟敢随意便抓向自己长剑的行为暗喜,心中冷笑,暗中运劲,使得手中的长剑震荡,只要洛无情这一爪真敢抓下,便会被削去数根手指!
就在冷雨疏与姜曼姊弟等三人的惊呼声之下,洛无情的手仍是不改去势,迳自得靠向长剑,接着众人耳中便听见「锵」的一声,一把脱手长剑飞起,只见阮龄中两手空空,竟是他手中的长剑被人弹飞!
原来洛无情见到阮龄中震动长剑,经验不是非常丰富的他亦不敢托大,当下变爪为指,两指避过剑锋,在刃面一弹,阮龄中本当洛无情内力只和姜牛一般,就算较好也差距不大,却没料到只感觉一股大力传来,促不及防之下,长剑顿时脱手。
阮龄中大惊之下,双脚立即在地上一蹬,身形如大鹏展翅一般向上腾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剑柄,立刻将双脚向上一缩,并在空中转身为头上脚下的姿势,舞出剑花护住了头部,俯冲向下,在快落地时又是一转,双腿落实的踏在地面。
从这一连串的动作看来,阮龄中的反应与对敌经验极是丰富,即使长剑脱手仍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中做出相对的应变,如果敌手因此而轻敌大意的话,很有可能反而会被对方的应对所创,进而扭转优势。
但是洛无情在弹飞长剑之后,完全没有进一步抢功的想法,只是一手抓住姜牛的肩膀,向后退出了战圈之外,已至于等阮龄中落下,摆好守势凝神一看时,却见到洛无情只是淡然的站在二女身旁。
洛无情淡淡的说道:「阮兄武艺精湛,姜牛不是敌手,这切磋还是到此为止吧。」
洛无情所说的话,和他淡然的表情,落在阮龄中的耳中所听,眼中所见,都成为了一个极大的讽刺,尤其是那所谓的武艺精湛,配上那长剑脱手的一幕,更是让阮龄中怒火中烧,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阮龄中面孔扭曲着,忿然道:「洛兄好俊的功夫,不过靠偷袭得手似乎不算英雄好汉,不如我们堂堂正正,再过几招如何?」
其实洛无情虽然算是突然出手,但阮龄中却也及时快速的反应过来了,但是未先出声言明便贸然出手,严格上是可以认定为偷袭的,所以阮龄中便站住了这点上不放,指责洛无情有胜之不武之嫌。
但洛无情本意就只为了出手救人,完全就不想和阮龄中动手,闻言依旧是淡然的笑了笑道:「贸然出手是小弟的不对,在这和阮兄说声抱歉了。至于切磋则是没有必要,阮兄的武艺高强,无情就不献丑了。」言罢仍是拉着姜牛不放,转身便往市集内走去。
阮龄中看着洛无情的笑容,感觉到的是讥讽之意,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喊道:「侥幸靠偷袭胜得一招便走,这算什么?你转过身来接我这招再说!」在说话的同时,剑已刺出,话方说完,竟已刺到洛无情的背心后方不足一丈之处,转眼间便将刺入洛无情的体内!
眼看即便洛无情此时就算做出反应,也已经来不及之时,一柄长剑适时的出现,架开了阮龄中这一刺,却是身旁的冷雨疏,终于是出手了。
「阮师兄,请你适可而止。洛师弟已说了不愿与你比试过招,你为何还要对他出招?」总算是看在阮龄中痴情的陪着自己一路找寻弟弟的份上,冷雨疏虽然脸色始终对他冷漠对待,言语中还是留了余地,否则阮龄中这一下,绝对可以算是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了。
阮龄中见到冷雨疏出面了,且话语中偏向的是洛无情一方,本想在冷雨疏面前出头的机会不但失去了,如果继续闹将下去的话,更是会惹怒冷雨疏,大大的得罪她,阮龄中脸上一阵青白交替,终于是压下了自己的傲气,强忍了下来,心中对洛无情的怨恨却是更加的深刻。
阮龄中强露笑颜,对着冷雨疏道:「既然雨疏你都发话了,那我自然听从便是。」
冷雨疏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收剑入鞘,拉起姜曼的手,四人连怏进入了市集,阮龄中则是怨毒的盯了洛无情的背影一会,才收起手中长剑,快步跟上冷雨疏的身影。
冷雨疏自小便在雪山派内长大,雪山派和武林中大部分的门派相同,都是男多女少的局面,冷傲天在派内又是身分超然,柳雪柔更是雪山派掌门的独生女,在派中就如同皇宫中的公主一般,而冷雨疏身为两人之女,在派中便如同当初的柳雪柔一样,受到类似的待遇,甚至因为冷傲天这天下第一高手的身分,众人对她的爱护与敬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程度。
柳雪柔当初便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与身分之下长大,才会养成了那样清冷淡然的性格,而柳雪柔在经历那些事之后生下了冷雨疏,对她的教导更是严格与保守,再加上柳雪柔自身的言传身教,冷雨疏那冰冷淡漠的气质与性格,更是比柳雪柔还要变本加厉,尤其是对男子的态度,更是尽显清冷孤高之姿。
但要说冷雨疏和柳雪柔这对母女性格相同的话,却又不然。或许是天生的性格,又或许是后天的礼仪教化,柳雪柔对父母亲人,或者是夫君冷傲天的态度,虽说比一般人要亲近许多,却也是严守礼教,如水般淡然;柳雪柔对待丈夫和对待父亲都是差不多的,以敬服为主。柳雪柔从小便似乎是一个完美乖顺的女儿,不会对爹娘撒娇耍蛮,态度恭敬且事事顺从;而她对冷傲天也是如此,良好的扮演一个完美的妻子形象。
而冷雨疏虽说在人前的形象,比柳雪柔还要冰冷,但是她却会在爹爹和外公面前任性的撒娇,骄横的提出要求,在没有外人在时更会活泼的抱着冷傲天讥讥喳喳的说个不停,尽显小女儿神态。
可以说冷雨疏的冰冷是装出来的伪装,或者说是柳雪柔认为理应如此的教导之下的结果。置于柳雪柔,是否天性就是淡漠如水呢?还是也是后天礼教之下所导致的呢?
或许是因为两人同房而睡的原因,亦或许是因为姜曼的身分是冷傲天的女徒弟而非雪山派的女婢,又或许姜曼并不像那些婢女一般对她毕恭毕敬,而是自然的相处……
总之,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从未有过同性蜜友的冷雨疏,似乎多了一个可以崭露她本性的对象了。她和姜曼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之下,似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而她在人前冰冷的脸孔,在面对姜曼时便会和面对冷傲天时一样,那冰霜冷漠的面具就会溶化不见。
洛无情和姜牛在之前并未和冷雨疏接触相处过,自然是对此毫无感受,而阮龄中则是唯一发现冷雨疏这个转变的人。冷雨疏对姜曼态度上的转变,让阮龄中在一开始惊讶过后,心中大受鼓舞。原本因为冷雨疏始终冰冷对待他的态度而有些失意的阮龄中,发现到冷雨疏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是那副样子,他认为只要自己持续努力,也能有融化冷雨疏冰冷面具的一天。
冷雨疏与姜曼俩人手拉着手,看似感情甚好的一对姊妹花,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的逛着。姜牛与洛无情则是落在了后方跟着,而阮龄中逛着逛着,找了个空档钻到了冷雨疏的身旁继续献着殷勤,有一句没一句的插着话的不放过任何可以同冷雨疏说上一两句话的机会。
不一会来到一个摊位之前,摊上摆着头簪发饰、项链耳环、珠宝玉佩等各式各样的饰品。二女开始拿起一件件饰品,饶有兴趣的挑选着,不时的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阮龄中仍是热情的凑在冷雨疏身边,不时的称赞几句,也不管冷雨疏是否有询问她的意见,冷雨疏皱了皱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他却装作若无所觉得样子,厚着脸皮的贴在二女身旁。
这下连一向恬静温柔的姜曼都有些受不了,放开了冷雨疏的手,向着站在一旁的洛无情与姜牛靠了过来;冷雨疏见状亦停止了挑选,冷冷的看着阮龄中,使得阮龄中无法再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只能讪讪的问道:「雨疏,怎么了?」
其实在未遇上爹之前,阮龄中便一直是如此厚着脸皮的缠着冷雨疏的,当时冷雨疏还没什么感觉,反正自己想搭理他便回,不想理便当作没听到即可,为什么现在却会觉得他烦人呢?
冷雨疏下意识的瞥了姜曼那处一眼,姜牛是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但洛无情却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在姜曼询问他意见时,轻声的在她耳边回应着表示自己的意见。
看见两人间亲昵的神态,冷雨疏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酸涩与不自在,高傲的她立刻驱散了这种感觉,跨了几步好离开阮龄中一些距离,却又不愿走到姜曼与洛无情旁边,转过头自个在摊位上继续拨看着。
阮龄中的一双眼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冷雨疏的身上,冷雨疏所有的表情与行为都被他默默的看在眼里,见到冷雨疏不搭理自己的问话,还跨步离开自己时心底更是不满,看见冷雨疏又停下身形独自挑选饰品,而非凑到洛无情身旁,才有些释怀,却也将洛无情视为他追求冷雨疏的一大绊脚石。
此时在一旁无聊的随手翻看摊子上物品的姜牛,忽然「咦」了一声,顺手抓起一对簪子说道:「无情、姊,你们看,这对是什么鸟,怎么刻得这么的活灵活现的,就好像真的一样?」
几人的目光都被姜牛所说的话所吸引过来,又同时惊咦一声。
「这位小兄弟好眼光,这对凤凰栖梧桐的发簪可是小人机缘巧合之下所得,据说是一位专门帮皇亲国戚制作饰品的巧手工匠所制。」摊主的话声于此时传了过来,对着落无情等人解释道。
姜曼此时已将这对玉簪从姜牛的手中接了过来,细细的抚摸把玩着,似乎对其极是喜爱。冷雨疏也在这时靠了过来,眼中亦不掩饰的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姜曼看见冷雨疏亦对这发簪极有兴趣,随手拿起在冷雨疏的头上一比,笑着说道:「这簪子配姊姊还真是漂亮呢!」
冷雨疏随手接过端详了一会,看见姜曼也对其露出喜爱之意,摇了摇头将簪子递还道:「这是小曼你先看见的,还是你买下吧。」
姜曼却是不接,推辞道:「插在姊姊你的头上,可要比我好看多了,还是姊姊你买下吧。」
两人互相推辞了半天,姜牛见状不由说道:「唉呀,这推来推去的要道什么时候,不是有两支吗?我看一人一支得了。」
冷雨疏一想有理,正打算付钱时却听见阮龄中说道:「我看这凤凰还是雨疏你比较适合,两支可以轮流戴或者一边插一支都行。」说完又对摊主说道:「这对簪子我买下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