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穆扬觉得，林丞均之所以会这样做，原因只可能是因为顾妍。

一想到顾妍，穆扬就忍不住黯然。在林丞均销声匿迹后，他也找着了顾妍的行踪，马不停蹄地就赶到顾家大宅与她见了一面。

然而，在穆扬劝说这个地方不安全，随时可能受到林丞均打扰，并力邀顾妍搬回他家中同住时，女孩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穆扬憋不住了，他注视着女孩，迟疑了几秒，才问：“小妍，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

直面着她，不知怎么的，那句“我爱你”穆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女孩的羽睫轻轻一颤，她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穆扬开始坐立不安了，才垂着头说：“……抱歉。”

这就相当于是变相的拒绝了。

穆扬笑意一滞，但很快地，他就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你开玩笑的，那么紧张做什么——这个给你，之前就说过要送你的，现在好了，就当做你的成人礼吧。”

他拿出一份合同，陈妤扫过一眼，发现竟然是很久之前她曾吃过的那家甜品店的过户书。那时候的一句戏言，穆扬竟真的记住了……

陈妤捏着合同，不知该说什么好，穆扬就漫不经心地打断她的思绪：“反正就是个小玩意，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既然决定好了要怎么过，那我也就不干涉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还有你那个基金会，我料想你是不怎么会打理的了，我就顺手帮你管着了……”

穆扬叨叨了半天，直到最后无话可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他才终于像是撑不住笑意了，神色慢慢黯淡下去。

“你可要……好好的。”

“叮，穆扬好感值1，总计100。”

女孩看了他一眼，突然露出曾经惊艳他的美丽笑容。

“我会的。”

穆扬信了，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彻彻底底地后悔起今日的轻信。

……

公司垮了似乎对林丞均没能造成半点影响，他整日里唯一的乐趣就是在监视器中看到顾妍的身影，他将自己锁在房里，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稻草，只有看见那个女孩，他那颗被后悔和内疚折磨得心才能稍稍得到喘息的空间。

他看着顾妍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家中，就算顾妍只是在发呆，他也看不厌，反而觉得不够。

后来，在顾父顾母的忌日，顾妍独自出门，乘车来到了郊外山上的墓园祭拜，他也像做贼似的开着车偷偷跟上。

林丞均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躲在墓园一角，看着顾妍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哭得昏天地暗，那种浓重的悔意就再次向他袭来，压得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祭拜顾父顾母，所以他不敢露面。那分明是他的恩人，但他却不识好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把……他们唯一的女儿逼成了这个样子。

女孩哭了很久，然后就开始对着墓碑说话，因为距离太远，林丞均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知道这场一个人的对话持续到午夜时分，顾妍才站起身来，往墓园外走去。

这个点钟早就没有了班车，但看样子，顾妍竟是毫不在意，似乎想要走路下山，林丞均这就没法继续躲藏了，主动站出来拦在顾妍面前。

他偏过头，不去直视女孩，只低声说：“我送你回家。”

像是怕她误会，林丞均又补充道：“你放心，我送你回去就走，今天……是他们的忌日，我只是想来祭拜，并没有要跟踪你。”

女孩安静望了他一会，就在林丞均以为她肯定是要拒绝时，她却点了点头。

刹那之间，无法言说的狂喜占满了他整个胸腔。

墓园建在了山顶上，临着海湾，盘山公路亦是临海而建，从山上望下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林丞均表面上专心开着车，实则心神一直系在坐在副驾驶的女孩身上。

陈妤并没有看他，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的大海，对于林丞均频频投注在身上的视线视而不见。

“13，我只剩一点点就能完成任务了。”陈妤问系统，“你能帮我操纵一下车子吗？”

1314问：“你想干什么？”

陈妤笑着：“给小叔一份临别礼物。”

在1314答应之后，陈妤留意着路况，等车子经过一处悬崖上的拐弯时，她突然往林丞均的方向一倾身，拽住了方向盘，猛地一打弯，车头便冲着悬崖边冲去。

“阿妍！”林丞均完全没料到她竟然来这一出。

在强大的冲力下，车子撞飞了栏杆，直直地栽进了悬崖下的波涛之中！

陈妤被甩得七荤八素，海水汹涌从窗口涌进，水压将车子挤得变形，她余光一瞥，发现在撞击的冲劲下，林丞均的左腿被一根之前撞飞的钢制栏杆所贯穿，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陈妤早在撞击之前就解开了安全带，并且把车窗摇下，此时她微微往林丞均的方向靠去，替他将安全带解了开来。

林丞均虽然伤得不轻，但是意识尚在，此时睁着眼睛看着陈妤，眼里有意外，但却没有责怪。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妤要制造出车祸，但是他不会怪她的。

哪怕陈妤要他死，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因为，这是他欠下的债。

陈妤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不会死的……”

整个车祸都是由1314进行操作，撞击的角度和力度都刚刚好，不会死人的，而且系统已经通知了警方，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需要你的忏悔，我的爸妈也不需要，你根本就不配。”陈妤扬起淡淡的微笑，“你不会死的，你已经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痛苦，我不会再让你打扰我们一家死后的平静。”

林丞均左腿被贯穿，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

“活着真痛苦……”陈妤叹息道，“一想到跟你呼吸着同一处空气，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面目可憎的，不过这种痛苦也终于要结束了。”

海水慢慢没过了车顶。

陈妤每说一句话，林丞均的脸就白一分，他目光惊惧，望着陈妤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出口的只有痛苦的喘息。

陈妤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温柔了，她仿佛忘记了面前的是自己极为厌恶的人，目光竟然柔和下来。

“我其实很可怜你，不用多久，我就能和爸爸妈妈团聚了，但你还是要继续背着你犯下的罪活着。”陈妤说，“我要解脱了，但你永远不能，一想到这个，我就不讨厌你了。”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林丞均的嘴唇。

林丞均的目光已经近乎绝望了。

他似乎意识到陈妤想要做些什么，但受伤的身体却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阿……妍……”他极其艰难地挤出这个名字。

车子完全没入海中，陈妤放松身体，任由海流将自己卷出窗外，消失之前，她冲着林丞均笑了笑，脸上全无害怕，只有轻松的笑意。

陈妤动了动唇，比了个口型：再见。

这是林丞均第一次看见她笑得如此明媚动人，也是最后一次。

“叮，林丞均好感值1，总计100。”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林丞均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女孩……终究还是被他给弄丢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

“任务完成，提成已经结算好，存进你的账户中了。”1314顿了顿，还是好奇地问，“你为什么特意叫我把那根钢管撞进林丞均的左腿？你想弄残他？”

陈妤伸了个懒腰：“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在你心里面难道是这种人？”

1314：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宛如智障，只低不高。

“没关系啦，虽然小叔的左腿应该是保不住了，但是男人毕竟是三条腿的动物嘛。”陈妤安慰它。

1314一时没反应过来：“三条……腿？”

陈妤：“嘻嘻嘻，失去一条腿，还有两条腿，并不妨碍他的性生活啊。你看我对小叔多好，这就是我对他的爱啊，换别人我不得弄他个半身不遂？”

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的1314立即黑了脸：“滚！”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迟了……对不起，请尽情殴打qa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