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天沉默了一会儿：“你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常的举动？”

何然思索了一会儿，依然是摇头：“我们每天都只是视频一会儿，我和弟弟都在美国，有时差，所以一般也只是简单聊几句，至少我妈没在视频里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不过……”何然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不过，在我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她突然有一天要我和弟弟签署了一个协议书。”

“什么协议书？”

“具体我也没有仔细看，大概是那种房屋产权和不动产产权的转让协议书，不过大概得是在我爸妈去世之后才会生效的东西，反正当时我和弟弟都觉得这种东西太遥远了，就随便签了，寄回了国内，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父亲去世了，母亲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和弟弟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人生还真是瞬息万变。”

陆海天又在医院里坐了一会儿，和何然闲扯了几句，安慰了何然，之后他看了看表，估摸一会儿宋院长也就是宋春雨的父亲会来探望，怕到时候见到尴尬，就赶紧离开了医院。

陆海天离开医院就直接开车回家了，因为平日里陆海天回家都比较晚，今天正点到家，妻子反倒是有些意外：“我没准备你的饭。”

陆海天笑笑：“没事，我随便对付吃一口就行。乐乐怎么样了？”

“今天做透析，不舒服，说是没胃口，就提前睡了。”

夫妻俩坐在饭桌前，无声地吃饭，过了许久，陆海天抬起头：“要不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只听咣当一声，陆海天妻子的碗摔在了桌子上，汤洒了出来。陆海天赶紧用抹布帮她擦，妻子连说没事，收拾完残局，两个人都没了胃口。

捡碗筷的时候，陆海天的妻子淡淡地说：“要孩子的事再考虑吧，毕竟这个时候了，我怕乐乐心里不舒服。”

陆海天没说话，他假装在看电视，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好容易挨到新闻联播演完，陆海天看完天气预报，就感觉自己没必要继续在客厅装下去了，他就回了书房，他还记得几年前，儿子陆乐还身体健康那会儿，他总喜欢往自己书房钻，他那时候还小，对什么都好奇，喜欢摸东摸西，常常惹祸，打碎他收藏的古董，或者撕裂了他的藏书。

陆海天常常提起陆乐，把他打得死去活来，那时候，陆乐时常嚎啕大哭，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忘了挨打的疼，依然跑进来，摸摸这，摸摸那。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儿子就已经长这么大了，现在他再也不到书房里了，并不是他病得无法再来探索这个他小时候时常觉得神秘的书房，而是这间书房再也无法勾起陆乐的好奇心了，而陆海天，作为一个父亲的魅力，也渐渐随着陆乐好奇心的消失，一同消失殆尽了。

陆海天苦笑了一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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