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批判自己的现在,/p
它在篡改自己的未来,/p
它,/p
在将自己同化!/p
有些慌,/p
却不知所措。/p
许清朗找到了手机,他想打电话,但手机刚刚拿到手里,却又猛地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p
“啪!”/p
手机,/p
四分五裂,/p
“啊啊啊啊!!!!”/p
许清朗抱着头,/p
蹲在地上,/p
一个男人,一个茫然的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一个畏惧的男人……/p
不知道蹲了多久,/p
许清朗又慢慢地站了起来,/p
他忽然觉得好压抑,/p
待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p
他感到无法呼吸,/p
甚至连这坚硬的地面,都让他很反感很排斥。/p
他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p
自己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p
又或者,/p
所谓的成功,其实也是一种失败?/p
许清朗的那位师傅,本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物,他极端,他疯狂,他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p
如果不是那一晚,他遇上了唤醒赢勾的周老板,/p
书屋的所有人,都会被他所净化杀光。/p
这种疯子留下的道统,/p
其实也是一脉相承,/p
许清朗自学,钻研,其实到头来,似乎是和他所最痛恨的师傅,走上的,是同一条路。/p
或许,/p
不久之后,/p
这个世界,将不再有许清朗,/p
而是多出了一只属于海神的白手套。/p
许清朗的结局,/p
很可能和那位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p
在大海上,/p
哪怕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船长都可能迷失,/p
何况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p
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面馆,/p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p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脚在下一步时会往哪里迈。/p
“哗啦啦!!!!”/p
卷帘门被拉开,/p
许清朗有些疑惑地转过头,/p
隔壁早就空置很久的书店,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p
周泽站在门口,肩膀上围着一条脏毛巾。/p
叉腰,/p
喘气,/p
不耐,/p
周老板感叹道:/p
“大扫除,好累啊。”/p
许清朗站在那里不动了,/p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p
他,/p
好熟悉,/p
他是谁来着?/p
怎么自己记不起来了?/p
不对,/p
他,/p
我肯定认识,肯定认识!/p
“老许啊,你回老家探个亲也不喊我,这老店里快一年没人来了,脏得不像样子,都是灰,我刚刚好不容易擦了一遍,可累死我了。”/p
许清朗下意识地点头,/p
是啊,/p
对于一贯喜欢躺在那里晒太阳的他来说,/p
打扫卫生这件事,/p
肯定很累的。/p
许清朗闭上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像是一个宿醉的人,正在慢慢地恢复意识,/p
好疼,/p
好痛苦。/p
“老许啊,我饿了,做点儿吃的吧,老规矩,记账。”/p
雨停了,/p
天也快亮了,/p
周泽干脆从自己的老书店里端出了两个塑料椅子往外一摆,/p
自己直接坐在了上头。/p
像是个老爷爷一样,/p
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胸口,/p
等待着朝阳升起,/p
然后摇摇晃晃,/p
晒太阳。/p
美滴很,美滴很呐!/p
“好。”/p
许清朗咬了咬牙,头好晕,好迷糊,像是刚刚被人拿了榔头,狠狠地砸了一记。/p
他走回了自己的面馆,走入了后厨,/p
昨晚买的菜,没用完,电饭锅里还有米饭,但已经冷了。/p
他大概地看了一下,/p
然后一边捂着自己疼痛难忍的额头,/p
一边像是梦游一样,/p
打开煤气罐,/p
点火,/p
倒油,/p
先是蛋炒饭,/p
然后又炒了两盘小菜下饭。/p
做饭的时候,他有好几次差点摔倒在厨房里,整个人像是一个不倒翁一样,没有倒,却让人的心,一直悬着。/p
“饭……菜……”/p
周泽仍然坐在塑料椅子上,/p
和一年前自己刚刚来到这里时一样,/p
那时月也摇晃,人也彷徨,/p
每天就坐在书店里,/p
很少出门,/p
也懒得出门,/p
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对外面的事情,有点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恐惧。/p
蛋炒饭被端了上来,还有两盘小菜,被放在了第二张塑料板凳上。/p
筷子、勺子,也递了过来。/p
周泽拿起筷子,轻轻地搓了搓。/p
许清朗斜靠在门框边,目光游离,他像是明白了很多,但还有很多不明白。/p
周泽夹了菜,/p
送入嘴里,/p
“呕……”/p
胸口一阵起伏,/p
强烈的恶心感袭来,/p
周泽张嘴,/p
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p
好久好久,自从有彼岸花之后,似乎自己都忘记了昔日被一日三餐的进食所支配的恐惧了。/p
身边的许清朗皱了皱眉,/p
自己做的菜,/p
这么难吃的么?/p
虽然自己做菜时,确实有点心不在焉,/p
但真的这么难吃?/p
“老许啊。”/p
周泽喊道。/p
许清朗没回应。/p
“许娘娘?”/p
周泽又喊道。/p
许清朗还是没动。/p
周泽忍不住了,/p
拿筷子尾端戳了戳许清朗的腿,/p
一边深呼吸一边问道:/p
“有醋么?”/p
许清朗点点头,/p
走进去,/p
拿了一瓶醋出来,/p
递给了周泽。/p
周泽记得自己刚回来的那阵子,/p
每次吃饭,都是半瓶子醋先下去,再趁着胃部一阵痉挛的时候,猛吃几口饭,一日三餐,就是这样对付掉的。/p
扭开醋瓶盖子,/p
喝了一大口,/p
刚准备咽下去时,/p
忽然直接,/p
“噗!”/p
一口的醋,/p
全都喷了出来。/p
周泽有些尴尬,/p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p
好日子过久了,/p
真的不适应以前靠醋混饭吃的时光了。/p
“呵呵。”/p
旁边,/p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清朗忽然笑了。/p
周泽摇摇头,继续看着手中的醋。/p
心里,/p
正在天人交战。/p
忽然间,/p
一个玻璃杯放在了自己面前,/p
杯子里是蓝色的液体,/p
散发着酸味和阵阵甜味,/p
这味道,/p
好熟悉,/p
酸梅汁!/p
周泽拿起面前的酸梅汁,/p
看了又看,/p
抬起头,/p
看向身边的许清朗,道:/p
“你还记得啊,店里还有存货啊?不会过期了吧?”/p
“记得啊。”/p
许清朗回答道,/p
这时候,/p
他眼眸里的青色已经在慢慢褪去,连那分裂的瞳孔,也开始在复原了。/p
“我以为你都忘了,好久没喝了。”/p
周泽感慨道。/p
“我以为是你忘了。”许清朗蹲了一下,用更小的声音道,“我可是一直在酿着。”/p
周泽把自己身下的塑料板凳抽开,/p
干脆靠着墙壁坐了下来,/p
对于一个床单每天都恨不得换两次的深度洁癖患者,/p
做这个举动时,/p
却显得很自然。/p
伸手,/p
拽了拽许清朗的手腕,/p
“坐下。”/p
许清朗没动。/p
周泽又拉了一次,用了点力气,/p
“坐下嘛。”/p
许清朗坐了下来,/p
两个男人,/p
在天蒙蒙亮的早晨,/p
一起靠着墙壁面朝马路坐着。/p
周泽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借你靠靠?”/p
许清朗瞥了一眼周泽,道:“可以不恶心了么?”/p
“我这是还你人情啊。”/p
周泽笑了,继续道:/p
“还记得那天,我得知自己是被徐乐那家伙买凶杀死的时候,和之前的你一样,就抱着头,跪在书店柜台后面。/p
那时候,/p
你正好走进来,/p
你做什么来着?/p
我跟你讲啊,/p
你他妈很恶心的,居然把我搂进你怀里!/p
我当时都恶心坏了,我艹!”/p
许清朗仰起头,/p
他记得那一天。/p
“我当时就想啊,妈的,以后我也得找个机会,搂你一次,让你体验一把这种强行gay出来的恶心感。”/p
说着,/p
周泽伸手,/p
很蛮横地搂住了许清朗的肩膀。/p
“老许啊,老实说,你就踏踏实实做做饭,也挺好的,别听老安瞎扯淡,那货一开始给全书店的人都打鸡血,/p
结果现在他自个儿反而萎了,/p
有的吃有的睡,马上就堕落腐化了。”/p
“他还会回来的,他说过的吧。”/p
许清朗忽然开口道。/p
周泽张了张嘴,/p
他知道许清朗说的是谁,/p
那个杀了老许父母的……师傅。/p
没话说了,/p
周泽干脆喝了一口酸梅汁,/p
嘶!/p
好酸,/p
但,/p
好爽啊……/p
“我不想他下次回来时,我还站在你们背后,真的不想。”/p
许清朗喃喃自语。/p
“嗯。”周泽点点头,这种心情,他能理解。/p
要怪只能怪老许的师傅,那货疯出一定境界了,这仇人,就像是网游里的boss一样,不光能一刷,而且能二刷三刷。/p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p
其实每每看见类似的新闻,周泽心里都会发出一声叹息,/p
觉得许清朗的师傅,再出现的日子,因为这些新闻,而不断地缩短了。/p
“总之,谢了。”/p
许清朗笑了笑,他眼里的青色,已经完全消散了,瞳孔也恢复了原样,深呼吸一口气,神清气爽。/p
周泽把酸梅汁递给了许清朗,道:/p
“你也来一口?”/p
许清朗摇摇头。/p
“你自己酿的啊,很好喝的啊。”周泽撺掇道。/p
许清朗很坚决地继续摇头。/p
“喂,喂,喂,你这制作者不喝,我当初却喝了这么久,我心里有点慌啊。”/p
“老周啊,你知道当初酿这个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么?”/p
“什么?”/p
“看老子不酸死你!”/p
“…………”周泽。/p
“后来我绝望了,我改了配方,为了提高酸度不惜一切,绞尽脑汁,但你却喝上瘾了。/p
当时我就想啊,你这人,真是头牲口。”/p
“呵呵。”/p
周泽笑了,/p
话是那么说,/p
但那会儿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没有许清朗的酸妹汁,/p
周泽估计自己早就营养不良垮了。/p
“有烟么?我烟光了。”周泽问道。/p
许清朗摸了摸口袋,摸出了烟,自己一根,递给周泽一根。/p
两根烟,点燃。/p
周泽深吸一口,/p
慢慢地吐出烟圈,/p
抿了抿嘴唇,道:/p
“抽完这根烟,我们就回去吧,他们快醒了,等着你的早饭呢。”/p
许清朗抖了抖烟灰,/p
点了点头,/p
“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