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够了。卢秉一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往门口走去。她觉得这场告白糟透了,她讨厌这种清醒却又失控的感觉。
一切都结束了,她终于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接下来,她要去另一个地方继续美好了。
石正辕张大嘴,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卢秉一要走,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习惯有她的日子。而蒋智瞳,只是过去时。
对待感情,连卢秉一都可以这么坦然,为什么他做不到?
卢秉一的眼泪一滴滴打在他心上,他伸手把她拽回来,用指腹一点点抹净她的泪。深吸一口气,他忽然笑了:“我知道有家新开的餐厅不错,我们今晚去试一试,好不好。”
卢秉一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搞懵了,呆呆望着他。
“然后去看电影怎么样?”石正辕继续道,递给她一盒纸巾,“约会的基本流程是不是这样?好多年没约会,我都快不记得了。”
约会?这么说,他接受了?
看到石正辕笃定而认真的表情,卢秉一终于确信,是的,他接受她了。十年之后,他接受她了。
“我也不知道流程。”她也笑了,却感到又有泪液涌出,顾不上满脸泪痕,她正大光明地犯起花痴,“管它什么餐厅,跟你在一起,就算吃盒饭也可以。”
只要思念得见天日,无论怎样都好。
人之所以喜欢沉默,不过是因为有些话说出来是需要考虑后果的。他们害怕看到不愿接受的结果,所以只好选择沉默。
但其实,老天爷并没有那么残忍,他也喜欢倾听群众的呼声,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卢秉一豁出去,表白了,所以成功了。
只不过有趣的是,老天爷有时还是喜欢捉弄一下世人的。卢秉一最后说就算吃盒饭也没关系,结果当天晚上,他们真的吃上盒饭了。哦不,是比盒饭还悲催的三明治。
下午没课,他们早早收拾好东西,打算下班吃饭。可谁知,一通电话过来,全系要召开紧急会议。石正辕只好买了三明治,两人凑合一下。
曾迩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课,走过研究室门口时,看到的就是小卢老师一张有情饮水饱的脸。再看看身边的屎sir,也差不多。
曾迩快步离开,希望这两人没发现她。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她揉了揉太阳穴,瞬间觉得头好疼。
明亮的灯光投射出两人的影子,曾迩躲在门边,看着那影子,忽然想到开学时闪现在她脑海中的那句话。
有些人,注定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
一种不安感逐渐包围了她,仿佛这句话在下一秒就会应验。她用力甩了甩头,可还是无法摆脱那份不安。
此时,室内的笑声传来,她在门外竟也被感染了。她嘴角扬起,决定不去理会那种不详的预感。
人类太渺小,也太无力,有许多东西都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重要的是此刻相爱,其它的,管它呢。
11再见,总会再见(一)
转眼到了冬至,是夜,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好好睡了一觉。
翌日,每个人都精神饱满地回到生物楼继续奋战。期末论文已经布置下去了,各项收尾工作也在进行之中,期末的脚步跟随着即将变长的白昼,越来越近。
期末和开学一样,都是学校最忙碌的时期。尤其是这个学期,事情多、人手少。
尽管如此,卢秉一还是抽空跑去查看了语言研究所的维修进度。其实整个工程早在上个月就结束了,只是还有一些建筑垃圾堆着,便造成仍在施工的假象。
她站在入口处,仰望这栋三层小楼,恍惚间竟觉得有些陌生,仿佛那幢古老得快发霉的生物楼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其实就地理位置而言,它们相距得并不远,穿过一片草坪就到了。可在卢秉一的意识里,草坪上的每一步都前所未有的漫长——它们之间相隔的,分明是一整个学期。
一转眼,他们搬到生物楼竟也有四个月了。
从遥远的九月到眼下的隆冬时节,时间像落扬的音乐声忽然响起,回荡在空旷的二楼走廊。卢秉一沉浸在回忆之中,闭上眼。
直到耳熟的音乐声孜孜不倦越奏越响,她才觉得不对劲。
“今天那么空,不用查案吗?”她忙不迭地接起电话。
顾暝在电话的那头快吐血了,听她这口气怎么很盼望有案子似的。
那天他溜出医院去找卢秉一求助,回到医院后就被医生严密监视起来了。直到本月中旬,他终于得偿所愿,光明正大地出院了。
出院后,他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虽然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工作时动作稍大就会有不适感,但总比关在医院里好。
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对着bsp;“是啊,不查案,让你失望了。”
卢秉一咯咯笑着,可顾暝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起来了。
“你们那个语言研究所怎么样了,今年还搬不搬了?”
卢秉一闻言,怔了怔,真怀疑这家伙在某个角落装了监控探头。
“还真巧,我现在就在研究所。你怎么想起问我这个了?”
手机里传来顾暝的叹息:“最近要写年终总结,想到九月份你们研究所的那个案子,就顺便来问问。”
“快搬了……”卢秉一说着,也不由叹气,她没想到,当初爆炸案现场的两个陌生人,如今会成为好友,“倒是你,最近怎么样,报告会的时间地点定了之后,记得通知我。”
“你想干嘛!”顾暝警觉道。
“到时候我携眷出席,给你捧场呗。”提到石正辕,卢秉一连声线都变得甜蜜起来。事实上,除了吃三明治那次让她略觉痛苦之外,其余时刻,她都沉浸在甜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