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看着湖边的一众面色熟悉,毫无破绽之处的同伴,轻声道:“原来钟恒说的是真的。”
在他下万鬼窟之前,钟恒曾经悄悄跟他谈过一番话。
【阿眠有没有想过,魔主恐怕与我们心中所想不太一样。圣阶已是此界最高峰。十位圣者联手,便是移山倒海,挥云布雨,也不再话下。】
【若是魔主真的能连数十位圣者联手,都难以匹敌,那他得是什么样的存在?抬手便可推翻天地吗?如果他真的这么强,此界怎么容得下他?】
这些话未必没有谁想过,但当年云琅杀死魔主,因此飞升,是云渺公认的事实。
如果魔主是所谓浊气凝成的虚幻心魔,根本不是实体,又怎么可能被杀死呢?
贪,嗔,痴,怨,恨,惧……样样都是浊。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心如铁石,毫无破绽,连心魔都丝毫无法动摇,甚至能绞杀心魔的圣人吗?
“这样吧。”谢眠看着他们,想了想,笑道,“要是你们谁能走过来,把我抬起来扔下水,我就相信你们都是真的,而不是魔主的陷阱。”
于是那些同伴,齐齐收起了之前或责备,或失望的表情,而是一起笑起来。
“被你发现了啊。每一个闯进我巢穴的猎物,我都会选一个最有意思的情节陪他们玩。”这么多长脸,都挂着一样的表情,其实是非常惊悚的一幕,“你的是‘恐惧’。啊,因为连你的母亲都不爱你,所以很自卑。把自己保护地锁起来,可是又非常渴望爱。真是可怜啊。本来都要溺死在里面了。”
“你靠着那只奇怪的鸟帮忙,从里面逃出来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反正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我实在该感谢你们。你在幻境里面恐惧了多少遍,我就得到了多少力量。”魔主饶有兴趣地看着谢眠,“你的同伴们,都在我的网里,源源不断地给我送养料过来。想来我很快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谢眠却神色未变,只是摇了摇头:“你在撒谎。如果你真的‘懒得跟我计较’,又为什么千方百计地把我往水里骗呢?不,那里面根本就不是水。”
浊气如同水一样流进万鬼窟深处,怎么可能到了最底下这一层,反而没有浊气了呢?
有人可能会觉得,是魔主将浊气尽数吸收,谢眠却觉得,再如何吸收,也不可能这样干净。除非,浊气已经化作了另一种形态。
谢眠轻声道:“想来原本的镇守者,加上我们这些闯入者,实在把魔主牵制地不轻,才连我这样的小人物,都需要靠坑蒙拐骗来解决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滚床单呢!魔主在外面蹲着呢!他们在里面亲来亲去,魔主已经很生气了!
晚安……
第65章
眼前景色未变,数十幅驱壳却突然变得僵硬静止,如同木偶,只剩下一具,供魔主自由活动。
大约知道其中钟恒对谢眠的特殊意义,留下的这具身体正是钟恒的模样。
魔主抚掌大笑,居然是赞叹的语气:“实在是过谦了。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我诞生近一年,能一路走到此地,与我交手的,各个都是心志极坚,出类拔萃之辈。你的心性在其中,也算排在前列了。”
虽说依靠了那只鸟的帮助,但能从幻境中挣脱,归根结底,还是靠谢眠自己的心志。更别说,又立刻识破了他的第二重幻象。
“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从幻境中死里逃生,突然回到同伴之间,第一反应居然是戒备和警惕。到底该说聪明,还是该说你从来没信任过谁呢?”
魔主不觉得自己的扮演有什么破绽,毕竟他最擅长的便是窥探人心,扮演起来自然惟妙惟肖。他不相信谢眠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破绽,才会进行试探。这只能说明,谢眠确实是个戒心相当重的人。
魔主一开始,不过是因为得到了某些消息,才额外更关注谢眠一些,如今倒当真起了些兴趣。
若平日是勇敢无畏的性格也就罢了。明明是胆小冷漠,又防备极重的性格,偏偏敢来赴死,敢交托真心,敢把道义真正记在心里啊。
谢眠并不觉得和魔主有继续废话的必要。
他其实也清楚此地的魔主必然只是虚影,但机会当前,还是忍不住拔刀一试。
这一刀,自然不敢留力。
冰冷的霜雪凝在刀刃上,在外界几乎能掀起漫天大雪,斩断山峰的一刀,在此地,却像是被什么极粘稠,极晦涩的东西裹挟,刀锋难以再近。
山水花草,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唯有那些已经静止不动的虚幻驱壳,一个个在谢眠这一刀中消散了。
而魔主所在的那具身体,虚幻了一瞬,又渐渐凝实。他并没有被激怒,而是笑道:“这种小招数,是没办法杀死我的。”
谢眠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沉默收刀,转头寻找此地的破境之法。
他虽然不能对魔主造成伤害,可既然魔主选择骗他下水,就代表,魔主也不能怎么样他。
魔主看着他四处摸索,也不着急,悠闲地坐在湖边:“你不来湖边看看吗?你的同伴都在里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