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感觉,我不是他需要的人。”
他冷静分析的样子,没有半点情绪波澜,却让人感到莫名的难过,好像一只猛兽在舔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
“裴思宇从小养尊处优,除了马术不需要在别的地方费心思。他之前选中杨学的原因,是对方和他的出身完全不一样,在他看来许多举动离经叛道,莫名有吸引力。就好像在城堡里长大的王子,他等的是个能带他去冒险的人。”
自嘲笑了笑,楚洋清楚明白,自己做到哪怕最好,也只能是个骑士:
“我恰好是他觉得最无趣的那种类型,和他有这段交集是意外,如果当初不是酒精作用。我跟他是不会有深入交流的。除此之外,感谢你,劝说他和我试一试。”
楚洋像是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讲出来,闻徵听得讶异不已,心下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尊重他的想法,”背靠在椅子上,楚洋避开闻徵的视线,硬生生扯开话题:
“说起马德里,有件小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我自担任易先生的属下以来,他每年夏天都会去马德里附近的一个小镇,呆上一两天。我知道这个的原因,是每逢夏季,他都会带同一种手工咖啡,作为礼物送给公司的同事。”
把手机上拍到的咖啡包装发给闻徵看,楚洋看了看时间,委婉道:
“差不多该回去,我来这边是工作,不好缺席太久,抱歉。”
“没有,谢谢你过来。”
闻徵知道他出差的地点不在马德里,是特意抽空过来跟他谈,忽然开口问:
“还有最后一件事,假如你真的对裴思宇有好感的话,听他谈起杨学时,你一点不生气吗?”
“我没有立场生气。”楚洋看向窗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和他既不是男朋友,甚至不确定算不算朋友。”
这两人真太纠结了,闻徵心里吐槽:该不会是只顾“深度交流”,没怎么聊过天?!
站起身,闻徵和楚洋一起走出咖啡厅,始终还是想在帮裴思宇一把:
“如果你一直把自己定位成既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朋友的话,那谁也没有办法迈出下一步,总有个人得先表达出真实感情。”
楚洋脚步一顿,沉思片刻,转头向他伸出手:“谢谢,我会考虑的。”
送走楚洋,闻徵仔细看刚才对方给他看的咖啡包装照片,上面似乎印有店的地址,是在离马德里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村落。闻徵后知后觉,记起自己小时候曾去过那里:那边有一个专门培育设特兰矮马的马场,很多小骑手都喜欢去,他六岁的时候就是在那里学骑马。
正好明天早上不需要上课,闻徵索性在路上叫来一辆车,向小镇的方向出发。
西班牙的初春已是五彩缤纷,绿油油的草地上冒出星星点点花苞,沿途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傍晚时分,小车停在那所小小的旧餐馆前,闻徵踏下车那一刻,不知为何心中狂跳:
他是来过这里的。
hola!
踏进门那刻,十几个人热情向他打招呼的声音令人精神一振,今晚餐馆里很热闹。闻徵和老板娘聊了几句,意外得知今天是餐馆里的三十周年庆典。
被拉着和好几热情的陌生客人合照碰杯,闻徵才勉强脱身,试图跟老板娘问起,记不记得有一个每年夏天都会来这里的华国男青年。
老板娘的英语口音很重,他听不大懂,到后来他被热心老板娘带到一个留言墙上,指着上面满满的照片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上面贴有各种年份的照片,闻徵一眼便看到了显眼的中文字:易
留言是去年,非常简洁的一句话:我打算给他建一个马场。
心中一动,闻徵小心翼翼掀起彩色的留言纸,竟被他意外发现,原来贴纸被叠起来,下面还有,是在上一年的留言:他获得了欧锦赛亚军。
吸了吸鼻子,闻徵这时已可以肯定,这个“他”说的是自己。宝贝地从墙上把厚厚的一叠留言纸片取下,看上去至少有十几张。
最底的是一张黑白照片,边框已经微微发黄,但看出被主人保存的很好。
看清照片上的两个小人时,闻徵的手不由颤抖不停,心跳得快要破开胸膛。
潮水般的记忆蓦然涌上脑海,没错,这里才是他和易承昀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两人朝夕相处了至少一整个夏季。
照片的背后写着,是两行歪歪扭扭的拼音、夹杂着一两个中文字:
闻徵要和易承昀结婚。
一边眼睛发涩,闻徵一边又忍不住笑出声:
比起现在,照片上的两人像换了个样,六岁的闻徵比易承昀高一点,黑黑瘦瘦的;而易承昀那时像个矮矮、胖胖的小白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