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伤到心脉。”
易渐离听到俞慕君的回答,就点了点头,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外。
俞慕君看易渐离这样子,忽然通晓了一个道理。
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想法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诉易渐离,易渐离就会一直误会他,而原本毫无嫌隙的两人,也会慢慢变得隔阂疏远。
俞慕君想到这,就说:“我安排的人手,就算是赌,也能赌赢。他们可以大概率保证不会出现乱子,就算出现也不会无法收场。你相信我!”
易渐离的手搭在车窗上。他听了俞慕君的话,就沉默着将脑袋搁在手臂上,趴着看风景极速向后退去。
“散布消息也很谨慎,只说孙长卿贪污灾银,擅自扣押粮食,告诉灾民只要治孙长卿的罪,银粮就能回来。百姓只想温饱活命,不会一下子造反起义的。”
“我知道,”易渐离轻声道,“其实我懂你,更何况你还棋高一着,想到了杨提刑和秦总督。”
万一计谋失败,没有借着百姓闹事而杀掉孙长卿,俞慕君也能借杨少康的手彻查案件。
万一事情闹得太大,秦宗原也能赶来镇压起义的百姓,不至于流太多的血。
无论出于哪种考虑,俞慕君都能想得天衣无缝。
易渐离发现,他真的好喜欢俞慕君,喜欢俞慕君卓越的智谋,周全的算计。在穿越前,他就无比欣赏俞慕君的这一股狠劲,欣赏这独一份的、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魄力。
经过这一番解释,易渐离好像真的有些懂了俞慕君的,能够窥探到对方内心深处的一部分。
易渐离惟一介怀的就是,俞慕君拿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尽管俞慕君信誓旦旦,有极大的把握不会出错,但易渐离不敢冒险。
俞慕君看易渐离懂得了他的深意,却仍然郁郁不乐的样子,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问题出在他敢赌,而易渐离就连百分之一的风险也不敢冒。因为一旦赌输了,买单的不是俞慕君,也不是易渐离,而是无辜的百姓。
这就是易渐离心软的原因,他永远不会用别人的安危来做自己的踏脚石!
俞慕君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他尝试忽略的问题。
——他可以为了易渐离出生入死,但他可以牺牲无辜的人来为易渐离买单吗?
他没有想出答案,但易渐离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易渐离做不到。
“你.....”俞慕君开口,却不知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或许,是他错了?
他竟然错了吗?
他果然错了吗......
俞慕君自视甚高,平生只认凌云这一个朋友,认为只有凌云配与他谈论家国大事。
或许易渐离说得对,他没有把易渐离摆在与自己同等的高度上,没有用平等的眼光看待他。
如果他认为易渐离与自己势均力敌的话,怎么会处处想要为对方遮风挡雨,而非第一时间与对方商量,并肩作战呢?
“我与王爷的出发点不同,”易渐离把脸埋进胳膊中,闷声说,“也许王爷的顾虑是对的,横竖王爷都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听了我的话不过是增添不痛快罢了......”
俞慕君心中发紧,高声打断道:“不是的!”
“王爷不必安慰我了,”易渐离终于想幵,“王爷是对的,我还是不过问这种大事了。万一王爷因我而做出退让,最后结局难以收场,那才是真的罪过!而且王爷告诉了我,我听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里徒增伤感......”
“你很好!”俞慕君肯定道。
俞慕君听了易渐离的话越说越离谱,心中不是滋味。
他现在只想抱住易渐离告诉他:我答应你,我以后遇事绝不隐瞒,一定同你商量。我不会自作主张,一味地把你当成需要庇护的弱者。你很强!
你......
很好!
俞慕君刚想幵口,就听见空中有铁箭破空而来的响动。
“小心——”
易渐离还没有反应过来,俞慕君就拉着他跳出了车厢。
下一秒,箭雨穿透车厢,偌大一架马车顿时变成一只扎满铁箭的“刺猬”。